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復原
第二○七回
穹頂舞寒星 滄海蹄涔迷鬼主
祥宮傷煉士 珠光劍氣護仙娃
豔屍發覺北洞有警,趕來稍遲一步。又認定峨嵋諸女弟子眼前雖極可慮,但只要把這短短一二十天光陰度過。一離此洞,便可鴻飛,更無他慮。自己又不想要這洞府,至多連藏珍遺寶一齊捨去,對方洞寶兩得,已如心願。憑自己的法力,加上尚有願意代死之同黨相助,只是惡氣難消,未必沒有其他脫身之法。
這沙紅燕卻是來頭太大,十分難惹。此時如不除去,異日脫困出去,也有無窮後患,因此全神貫注沙紅燕。又以為埋伏已發,周、李二人宛如魚游釜中,決逃不脫。卻未料上次二女來時,自己元神尚未復體,北洞水宮要地不能擅入,不知對方曾經來過。不特識得出入門戶,並還有聖姑暗助和法寶、飛劍的威力妙用。
另一面,沙紅燕也恨她入骨。加上天性深刻乖僻,覺出此次同伴慘亡,追原禍始,全由豔屍而起。又和豔屍一般心思,料定二人無法遁走。見水雷厲害,一面抵禦,一面以全力還攻,聲勢也頗厲害。
豔屍欲以全力發揮水遁威力,想制強敵死命。正應敵施為,百忙中瞥見水雷為二人所破,卻不暇兼顧。就這樣略緩瞬息之間,猛又瞥見佛光升處,出口門戶忽現,敵人已飛身穿出。當時急怒交加,真非小可。偏生遇上一個硬對頭沙紅燕,因為全神全力對付豔屍,四外水雷橫飛,煙光迷漫,只顧對敵,並未發現二人遁走。又有易靜伏身水底,欲收漁人之利,照著新悟得的五遁禁制,暗使狡獪。操縱癸水之禁,打算沙紅燕一有施為,便乘機操縱,使那水遁威力忽強忽弱。
豔屍見此情勢,驚急交加,哪敢稍微分心再追逃人。迫於無奈,只得發出警號,傳命南洞應敵諸同黨留意戒備。速分能手去把北洞甬道把住,遇敵無須求勝,只把人絆住,等自己去了再作計較。
周、李二女見北洞甬道甚是安靜,以為可以照路走出,少了顧慮。一見小門正對,卻不知地頭還未走到。此時南洞諸妖人照著豔屍行時意旨行事,見神火無功,僅只將人困住,不能成擒。本想把衛仙客等四人引往北洞下層水宮重地、用金水之禁一舉除去。
故妖人特意變化地形,放開一路,此乃誘使入網的生死二門。那真正盡頭處的出口小門,還在前面,須由當中甬道照直前飛,約有三里始能到達。雖然門外已有妖黨堵截,但絕不是二人雙劍之敵。
周、李二人略微計議,便用師傳啟門靈符,如法施為。先朝那左壁上黑門連劃了幾下,一口真氣噴去,把手一指,一聲輕雷過去,小門立開。二人都是心急出險,立縱遁光飛入。飛了一陣,英瓊見那道路甚寬,壁上時畫有烈焰之形,越往前,越覺不對。方喚輕雲暫停商議,別尋途徑,忽聽烈火風雷之聲,心疑豔屍邪法。
英瓊抬頭一看,前面拐角飛來四道青白光華,後面緊緊帶著一片烈焰,似潮水一般急湧而來。沿途上下彎環甚多,拐角相隔甚近,先未警覺。突然出現,料定是妖黨發動火遁,迎頭堵截。兩下裏來去之勢都快,退避無及,一下撞了個迎頭。
英瓊性急,做夢也沒想到來人會是衛仙客一行。二人因為一路平順,先又行法開門,劍光恰在此時分開。英瓊領路當先,大喝:「姊姊快上前,與我一齊殺了這個妖黨再說。」聲到劍到,英瓊連人帶劍已往那四道光華中射去,紫虹如電,當頭一道白光首先相遇。來人正在覓路飛遁之際,猛瞥見前面青紫兩道劍光銜尾相聯,在一團佛光籠罩之下,迎面急馳而至。未及出聲答話,兩下裏業已撞上。
緊隨英瓊身後的輕雲乍見之下,也誤認來的是妖人黨羽。再定睛一看,內中只有一道青光微帶邪氣。剛看明來人相貌,忙喝:「瓊妹且慢,不是妖黨。」話未說完,一聲厲嘯,當頭一人已經負了重傷,白光也被紫光絞為兩段。猶幸那人是個能手,同伴法力也頗高強,一見變生倉猝,立即上前救護。
英瓊也認出這四人正是衛仙客夫妻和兩同黨,雖然雙方也有嫌怨,終覺不應如此。偏生受傷的人是個長髯道者,素昧平生,已然誤傷,那也無法。正想對方一反臉責難,索性將錯就錯。
說時遲,那時快,雙方相對時,後面火潮即將湧到。辛凌霄因見後有烈火,前有強敵,既要救護受傷同伴,又要禦火。百忙中咬破舌尖,向後噴去。一片紅光飛出,才將烈火阻住,但略一緩勢,又湧了上來,勢更較前猛烈。
英瓊正僵得想不出好主意,見火湧到,立即乘機上前,把聖姑所賜抵禦丙火的法寶先天水母坎金丸發將出去。揚手只是酒杯大小,一丸精芒電射的金光,一經近火,立生妙用。化為數十百丈大小一片烏光玄霧,那怒潮飛湧一般的烈焰立被阻住,不得上前。眾人身上也立轉清涼,先前炎熱烤炙之勢,一體冰消。
英瓊素來不善詞令,又以適才飛劍雖是誤傷,但對方視己也無異仇敵,不甘輸口賠話。當轉身施為之際,本就防到衛仙客等人不肯甘休,一面用法寶抵禦烈焰,一面暗中戒備,偷覷四人神色。
衛仙客瞥見同黨忽為英瓊飛劍斷去一臂,不禁勃然大怒。英瓊業已發覺錯下了手,由身側飛越上前,與辛凌霄相繼抵禦後面火攻。
那受傷道者,正是衛仙客舊日同門師兄、銀泥島主東方皓,如非玄功奧妙,應變神速,命也不保。但他為人機智非常,初念雖也恨極,待以全力與仇敵拼個死活。但轉眼之間,便看出來人是無心鑄錯。又認出了長眉真人昔年煉魔鎮山之寶紫、青雙劍忽同時在此出現,知道厲害。敵人有此雙劍合璧,決難傷她們分毫。
東方皓瞥見同伴天煞真人沙亮已運玄功,化作一縷青煙,由敵人身側,將自己在百忙中用作替身的一條斷臂搶到手內。那劍傷自己的仇敵也飛越到身後,剩下一個青衣女子喊了一聲,未將同伴止住,便身劍合一停在左近,目注自己一行。
衛仙客夫妻本在最後,見同伴受傷,立即搶將上來。
東方皓見衛仙客就要出手報復,忙使一眼色,喝道:「衛賢弟,來人也是受了妖屍之愚,無心之失,我們莫認錯了。」一言甫畢,天煞真人沙亮人更陰險,詭詐百出,冒險搶出同伴斷臂,乃是另有深謀。因他煉就一種極陰毒的邪法,除了拼捨原身,至少也須捨卻一段肢體,始有脫險之望。適在南洞水宮陷入重圍之際,便曾想到。
及見來人一個停立未動,並還出聲喝止。另一個傷人以後,不與一行四人對敵,反倒越向身後,相助辛凌霄禦火。這兩人的一紫一青兩道劍光,已是從來未見之奇,頭上又有佛家祥光照護。那厲害的丙宮真火,竟吃一粒小金丸所化玄霧阻住,大有受克之勢,不禁大為驚奇。
沙亮又看出來人便是入洞不久,由東洞退出時所見峨嵋二女弟子,曾與衛氏夫妻雙方結怨。此刻正需人相助,合力出險,如與為敵,豈非至愚?見衛仙客神色不善,方想點醒,東方皓已先開口。
沙亮隨插口道:「東方道友玄功奧妙,雖受誤傷,少時即可復原。五遁禁制中樞是在水宮,此宮不破,多大法力也是徒勞。最好先離此地,想好破法除妖之策,再來不遲。據我觀察,妖屍分明又使故智,倒轉火宮,誘我們去入水宮埋伏。這裏當離水宮不遠,這二位道友適由木宮進攻,今忽至此,想由北洞水宮轉來。如我料得不差,由此破洞出去,就不難了。」
衛仙客聞言雖被提醒,無如大難不久將臨,仍在固執成見,恥於轉口。
輕雲知道峨嵋與昆侖原有淵源,但盼不與結仇最好。一聽話音,頗有事急求合之意,正如所願,立即接口笑答道:「愚姊妹果由北洞攻出,已將近把甬道走完。因聞風火之聲,一時好事,循聲窺探。剛進門不遠,便見四位道長飛來,倉猝之間,誤認為妖屍妖黨發動火遁追來。李師妹見來勢猛惡,未免心急了些,致有此失,愧歉萬分。此時也無暇多談,如蒙鑒諒,且先合力攻出洞去再說,如何?」
東方皓和沙亮剛覺同仇敵愾,自應如此。忽見前面烏光玄霧蕩漾中,一聲斷喝,飛來兩個通體煙光環繞,赤身露體的男女妖人。才一對面,手各一揚,首先飛出兩團血焰紅霧,脫手展開暴脹,潮湧一般朝眾人身前飛來。還未近身,便覺血腥奇穢之氣刺鼻難耐。
東方皓大怒,喝道:「無恥妖孽,豬狗不如,憑著一點穢血餘腥,也敢猖狂!」話才出口,獨手一揚,一片玄霧夾著數十點酒杯大小晶瑩奇亮的青色精光,當先飛起。迎著血焰只一裹,那數十點青光便紛紛爆裂開來,聲甚清脆,不似雷聲猛烈。每有一點爆散,便化為百千青色光芒,雨箭一般四下飛射,光卻強烈。
那血焰紅霧立即燃燒,化為暗赤色的濃煙,四下飛散。東方皓手再一指,外面那片玄霧立即將他包沒在內。女妖人披髮赤身,一絲未掛,身白如玉,粉膩若酥,生相妖豔已極。雖在對敵,仍是媚眼流波,巧笑盈盈。見妖法破去,也未發急,一聲媚笑,喜孜孜望著東方皓和衛仙客、沙亮三人,口誦邪咒,待要施為。
那男妖人身後,背著一個大黑葫蘆,生相卻極醜陋。膚作紫黑,身材高大,狼面鷹目,頷繞虯鬚。身上青筋怒凸,宛若蚯蚓,胸前一簇黑毛,直達下部。臂腿等處也是長而黑硬的汗毛,手足十分粗大,神態凶野,望去直似一個怪毛人。男妖卻是大怒,振起手臂往上一揚,身後大葫蘆中便有無數極亮的箭形黑光飛出。同時女妖人櫻口一張,一股溫香起處,飛出一片粉紅色的香霧。雙方恰是一齊發動。
當妖人血焰初破未破時,天煞真人沙亮已然發覺危機密佈,就要發作。又認出男女二妖人的來歷,知道再不脫身,就與周、李二人合力,恐也艱難。眼前兩起人,自己這一起先前幾乎上當,被豔屍誘入重圍,此時雖已識破機關,但是法寶威力不如那雙劍一珠。她們雖得峨嵋劍術真傳,劍寶威力並極神奇,但又看去年輕識淺,未必深悉洞中禁制玄妙和門戶的向背。
如在平日,這兩個女子一樣也是敵人,自然容她們不得。當此危急之際,卻是不然。一則二女並無為仇之意,先前誤傷東方皓,實出無知。如同脫困出去,至多分道揚鑣,各行其是。縱然全是想奪池中藏珍,也是各憑法力,捷足先登。只有自己這面暗算對方,對方決不至於一出困便即反戈相向。自己這一起人,除了昧良負義施展毒法,拼葬送一個同黨,只顧自己一人脫身或可辦得到而外。想全數逃走,多半無望。為今之計,只有權且化除私見,兩家合力,速急遁走,才可彼此保全。就是這樣,遲了仍恐無及。
沙亮念頭一轉,立用傳音之法,向眾說道:「這兩個無恥妖人,定是昔年赤身教下犯規被逐的兩個孽徒。二妖人忽來興妖作怪,看似攔阻去路,實是妖屍誘敵詭謀。此時門戶必已倒轉,我們不可再衝過去一步,就在此地除這兩個無恥妖孽,表面相持,暗中準備。妖屍性暴,不耐持久,必先發難。只要稍現跡象,便可料出門戶向背。
「待我一說走,便請峨嵋二位道友與我一起,仗她雙劍一珠和我法力,當先開路。東方道友與衛道友夫婦緊隨斷後,定必衝出無疑。只是說走便走,人隨聲起,愈速愈妙。稍微延誤,聖姑禁法神妙無窮,妖屍黨羽又眾,再想脫身,便要多費心力了。」說時,男女二妖人邪法已經發動。
東方皓法力本高,見識也多,初見妖人赤身而來,用極污穢淫毒的邪法,已疑心是赤身教下妖徒。及將血焰破去以後,聽沙亮傳聲警告,猛想起昔年鳩盤婆初創赤身教時,曾收過幾個男弟子。後以這些男弟子相繼敗於色欲,犯了第一條教規,有的還勾引同門犯了姦淫,在外淫惡,更不必說。由此大怒,把這些孽徒十九處死。內中只一個叫胡覽的,原是漢人,最為刁狡。
胡覽先勾引好一個生性淫蕩而又得寵的女同門,名叫陰四娘。見眾孽徒相繼犯規慘死,做了魔頭,心畏本門法嚴,彼此會心,沒敢成奸。卻故意先後犯些小過,等互相逐出門牆之後,再行結合。照著教規,犯這類小過的門人雖被逐出,只要自己愧悔,仍可請求師父開恩收回。只是一種形式上的懲罰,但是必須本人虔心祝告,方獲恩允。
鳩盤婆那麼高的法力智慧,竟為所愚,自是生氣。無如她那規例,如當時不加重處,未將法力法寶收回,活著逐出教外,師徒之誼雖絕,餘情猶在。無論多麼可惡,只要在教中不曾發現,除了犯上,或與本門結仇修怨,便聽其自去,無故不再傷害。天性又極好勝,覺著受了孽徒愚弄,再如計較,越發坐實自己愚昧,心雖恨極,只得聽之。為此遷怒,收徒越發審慎,男的更是不要。
胡、陰二人也知此事犯惡太甚,當時色膽如天,事後卻極膽寒。離開師門不久,便自隱匿,不再聽人說起。一般傳說,已在暗中受了鳩盤婆戮神之誅。事隔多年,久已遺忘,想不到會與豔屍一氣,聞言不禁也生了幾分戒心。
東方皓一見妖人二次施為,便不再攻敵,一面暗攝心神,以防邪法潛侵,一面又由身畔取出一件法寶,化為一片青色光牆,將那黑光妖箭和粉紅色妖霧一齊隔斷,相機進止。
這一面周、李二人表面雖與四人相合,但衛、辛等四人本是對頭,此時急難聯合,實出無奈,決非本心。況又誤傷了他一個同黨,不得不加小心。又想就便觀察這四人的法力深淺,以防脫困出去,突又反戈相向時可為應付。同時卻又惟恐夜長夢多,或是辛、衛等四人不是妖黨之敵,暫時旁觀。雖未上前,實在暗中戒備,躍躍欲試。嗣見東方皓突然破了邪法,妖黨又有施為,那赤裸淫邪形態實在看不下去。
二人俱都疾惡,英瓊尤甚,見東方皓二次只能應付,並未占上風,本就按捺不住忿火,待要出手。再聽沙亮那麼一說,觀察神情語意,實非虛假。二人互相略微示意,猛把紫郢、青索兩道劍光一緊,化成一道長虹,朝前飛去。徑由青光穿過,連妖人帶妖箭妖霧,迎頭圈住一絞。
二妖人用心果如沙亮所料,暗用詭謀,誘敵落網。一見有人縱劍光飛來,雖覺來勢強烈,不比尋常,仍恃赤身教中玄功變化,妄以為不能殺他們。但也恐敵人飛劍厲害,有什損耗,忙即發動妖法,誘敵入網。哪知來勢比電還疾,雙劍正是剋星,未容施為,已經捲上身來。女的還慘叫一聲,男的直連聲也未出,連人帶妖箭妖霧一齊葬送,劍光略一掣動,立化煙消。
周、李二人意猶未足,還在掃蕩餘氛。沙亮見二人不聽己言,飛劍直上,方覺要糟,一見這等形勢,不禁驚喜交集。心中盤算未來,眉頭一皺,耳聽風雷轟隆,蘊怒欲發。東方皓已把青光收回,周、李二人劍光仍在殘氛中上下飛舞。知道危機瞬息,非此二人合力,不能脫身。
沙亮忙喝:「二位道友,前面癸水遁法已然襲來,四外想必還有應合。快請回來,認明方向出去。」
周、李二人也聽出風雷有異,聞言警覺,不顧掃蕩殘氛,忙即退下。剛把劍光撤回,兩下會合,沙亮舉目四望,未及發話。眼前光景倏地一暗,緊跟著五色電光接連閃了幾閃,入了黑暗世界。眾人雖是慧目法眼,也只在護身寶光劍光之內能看得見。
沙亮喝道:「五遁禁制將全發動,妖屍未現,不是更有凶謀,便是被人絆住。諸位道友必須合在一起,各施法力,等她五遁禁制一齊發動,再行設法衝出,不可妄自行動。」話剛說完,倏地青光一亮,再看存身之地已非原處。
這時,上下四處一片青濛濛,更無邊際,不知有多少根兩三抱粗細的青色光柱,互相擠軋。正在濃淡相間的青色煙霧環擁之下,四方八面怒濤一般急擁上來。
輕雲向英瓊點首會意,一面向衛仙客等四人微笑道:「愚姊妹雖然年幼道淺,對於洞中埋伏禁制,也還略知一二。適才二位道長之言,固是智慮周詳,老成持重。但是聖姑禁法已被妖屍竊用,神妙非常,事機瞬息,千變萬化。常言一人計短,二人計長。應變貴於當機,不宜拘執成見。
「我看不限定誰為從主,反正彼此一心,同仇敵愾。無論是誰,只要發現可乘之機,或是辨明門戶,便可當先開路,餘人隨後相助,合力出去便了。」
眾人俱知五遁神妙,除了真能破它,抗力越大,反應之力越強,變化也快。為想少時減少一點阻力,以易脫出,見那四方乙木真氣所化乙木神雷擠壓上來,只各憑法力防禦,不去破它。周、李二人更是欲攻先守,別有成謀。
天煞真人沙亮自與周、李二人相遇,便加意留神觀察。始終認定二人學道年淺,功候不深。只仗根器天賦和幾件法寶、飛劍之力,本身法力必是有限。又見二人一味附和,無什主見,益發狂妄,自居先進,雖想利用二人法寶、飛劍,並未把二人看在眼裏。
周、李二人已然準備停當,當時紫、青雙劍合璧,化為一道長虹,一面放出牟尼珠將身護住,同聲喝道:「諸位道長,姑且隨愚姊妹試上一試如何?」
英瓊早施展上官紅所傳以木制木的收遁之法。手指處,那四處勢如潮湧而來的乙木光柱前面,忽起了大片青霞,將自身乙木光柱逼住。不但不得上前,反倒住後逼去,給眾人空出大片地方。
最妙的是,先前互相擠軋排蕩,勝似萬雷怒震的巨音,也已寂然。只是乙木光柱威力較大,退了一段,又復擁上,但與先前不同,兩下裏忽進忽退,光焰萬丈,閃爍不停。似這樣相持,不過極快幾個進退。另一面,英瓊早把牟尼珠運用停當,一片祥光將眾人一齊護住。跟著取出太乙金戈,朝前面連指了幾指,戈頭上立飛出千萬道銀白色的精光,向那乙木光柱叢中飛去。
本命剋星端的靈效神速,偏巧木遁又受了本身禁制。豔屍被人絆住,不在當地,變發太驟。急切間乙木不能化生丙火,五行失御,全部不能運行化生,精光到處,真氣全消。
眾人定睛一看,那被困之處乃是一間廣大石室,左右兩邊牆下立著兩個木屏風。上繪風雷五行各種圖形,隱聞水、火、風、雷、金刀、飛石之聲起自屏上,聲甚繁碎緊密。前後兩頭各通著一條甬道。
周、李二人上次來過,一眼瞥見這甬道正是舊遊之地,知道前面便是西洞第二層的出口要路。上次來時,李寧曾囑緊記,二人記得甚真。英瓊記得當初石室之內並沒有這兩架木屏,料是豔屍移來。禁法已破,穿出前面這條狹長甬道,便可脫身,樂得說上幾句大話。
英瓊喝道:「我們已吃妖屍行法倒轉,困入西洞。現在乙木已為愚姊妹所制,前面便是出口,諸位道長還不隨同快走!」
二人知事緊急,五遁失效,洞門正開,再遲衝出。吃豔屍發覺追來,重施五遁禁制,脫出之艱難便不可以道里計了。口裏招呼眾人,自身也就往前飛去。衛、辛、東方、沙亮等四人,做夢也沒想到二人竟有這等法力。驟出意外,不禁又驚又佩,又喜又憂。知事緊急,不宜遲延,忙同飛起,緊隨二人身後,在牟尼珠佛家祥光籠罩之下往前飛去。
甬道雖長,遁光何等神速,晃眼便已飛到出口。周、李人二遙見前面小門正與甬道出口相對,直不費一點事便可飛出,心中大喜。
輕雲道:「前面便是西洞出口,此時妖屍想已覺察,難保不發揮全力追來。出口外面尚有一層門戶,內藏庚金神閘,如被關閉,妖屍追到,仍和困在裏面一樣。但那出口一帶甬道狹窄,我二人略知門徑,且先開路,請諸道長魚貫相隨,並請一位斷後。如見妖屍運用禁法襲來,可以法寶阻擋,不可力敵、妄想傷她。只要退出前面木柱中心小門,便無妨了。」
輕雲說完,二人也當先飛起,身劍也早合一。衛、辛等四人各運用玄功,化一道光華,外加法寶護身,宛如一道各色光華合成的長虹,緊隨二人之後,魚貫飛馳。
周、李二人畢竟正直無私,居心純善。因與衛、辛等四人已然講好合力脫險,覺著起初沒摸著門徑之時,本懷著互相扶助之心。無意中竟將禁法制住,現出西洞要口。照此情勢,怎麼也能平安脫出。但是自己是在前面開路,這急難聯合的四個對頭,不問將來是否以怨報德,心存狡詐,總算同仇敵愾,同路之人。
各位師長和幾位先進同道同門的平日口吻,均不願與昆侖派中人結怨為仇。倘如自己當先脫出,後面四人因為豔屍神通廣大,洞中禁法厲害。被她追來重又困住,或是落下一兩個,不但失了義氣,並還易啟猜疑。
那兩個道人不知來歷,衛、辛二人終是昆侖知名之士,兩派以前本有淵源,救了他們也不冤枉。那年已救過他們一次,只因當時易靜小心太甚。急切間又實未測知微妙,下手稍遲,人雖救出,卻壞了他夫妻的道力。也應以德為怨,雖是負心,一半也由於誤會。此時正好以義相結,也許解卻前嫌,豈不是好?二人都是一般心理,念頭一轉,知道那木柱及閘最關緊要。身才飛出,英瓊立將那柄太乙金戈取出,化為一道精光釘向門上,將那木柱釘住。
當眾人快要飛到出口之時,後面已是異聲大作,風雷轟隆怒震之中,雜著萬千兵鋒相擊之聲,由遠而近。回顧身後來路,銀光如電,急轉起千重光雲,萬枝銀箭,怒潮暴湧一般追襲而來。沙亮斷後,因見周、李二人法力高強,大出意料,心中驚愧。看出庚金禁制已然發動,晃眼追上,如若無力抵擋,要想脫出那小門決趕不上。
以自己法力而論,五遁之中只此西方庚金最為難敵。無如先前向人誇口,妄以前輩自居,周、李二人又在發話指點,其勢不能示弱。沒奈何,只得拼著傷損一兩件法寶,先照周、李二人之言擋它一下,只要稍阻住來勢,一出小門便可無礙。
豔屍先是和沙紅燕在水宮苦鬥,忽聽一個最心愛得力,代為主持遁法的同黨傳音告急。說是兩處敵人已然合而為一,不特未中誘敵之計,那奉命誘敵的夫妻二人恐還不保。自己不能分身,如令別人前往應援,決非諸敵人的對手。那北洞水宮下面是靈泉發源所在,原與聖姑寢宮同為全洞樞機之地。
豔屍聞言急怒交加,忙將北洞法圖現出一看,男女二妖人剛巧身死敵手。怒火攻心之下,忙即倒轉禁制,想將眾人困住,五遁齊施。等殺了沙紅燕,再用兇殘毒手報仇雪忿。
豔屍一味倒行逆施,任意而為,想到便做,不加思索。自己不在北洞水宮,沙紅燕暫時又不能脫出,本該運用玄功變化,親自飛往。只因恨沙紅燕刺骨,必欲殺之為快,心神專注在這一人身上,不知怎地會把這六個強敵看輕了些。自從那年由一誤入仙府法壇的不知來歷姓名的少女手中,奪下了多少年夢想未得的道經以後,因末幾頁被那少女奪去,獨缺乙木一章。
豔屍費了若干心力苦煉,對於洞中原設五遁禁制,仍只能如法運用,不能有所損益。獨對西方庚金,新近悟徹玄機,增加了極大威力妙用。又以先前誘敵深入水宮之計未成,竟自改了原計,不惜運用全力,倒轉禁制,欲將眾敵人困入西洞。反用五行,先使敵人飽受苦虐,最後再去從容消遣,凌遲碎剮,化煉形神。
誰知此舉卻給周、李二人莫大便宜,法寶既用得恰是地方,又是輕車熟路。那反五行藏有先後天妙用,是由相克化為相生,五行逆用,威力本極猛烈,不可思議。豔屍心腸刁狡,意猶未足,因覺敵人中頗有內行,分明是萬無脫逃之事,仍恐被敵人看破,不肯上當。又加上指鹿為馬的詭計,西洞本身本是庚金,故意先由乙木發動,以致出手便被以木制木,再施展太乙金戈,乃木宮的剋星。這反五行禁制,上來遇見本命本宮的剋星,偏又是一珠一寶同時運用。開頭被人制住,底下的庚金、丙火、癸水、戊土各宮禁制全數失御,不能再用。
這次豔屍一面與沙紅燕相持,一面行法運用,目注總圖,準備快意,看得逼真。方斷定敵人必定遭殃,猛見法屏總圖之上乙木神雷青色煙光環擁正急之際,忽由當前光柱中冒起一片青霞,自己將自己往外逼開,真是從來未有現象。反五行逆用,非同小可。金、火、水、土四宮本身反制,豔屍雖然通曉,獨於木宮是個缺點。
豔屍情知對方來了行家,這以木制木神妙無窮,急切間不但不能再施前法困敵,並還須防他反擊,毀損總圖。這一驚自是非同小可,當然是顧總圖要緊,無暇再顧追敵之事。於是,李、周二人萬般湊巧,不費一點心力,容容易易遁逃出去。
第二○七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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