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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○六回
急難脫身 英雲雙入險
玄機制敵 土木兩無功
  輕雲喜問:「這裏可是瓊妹上次舊游之地麼?」
  英瓊急道:「正是,只入口不是原先走過的路。那中心池塘,便在那座玉壁前面,燕弟現困池中。你看前面近中心處,有三片奇光分三面環立麼?那便是師父道書上所說的玉壁,各洞都有,只是為數不等。禁制埋伏的樞機全在上面,不轉過去,看不清它的全形,隱現無常。有的地方,連妖屍本人雖能轉變利用,將來為惡害人,也不能使其隨心隱現。
  「上次我們往東洞取寶,所見翠玉石壁便是此物,上面還有聖姑的仙容法像,你不也見到的麼?此是北洞下層,我和易師姊上次同到這裏,只見到靈泉發源的方塘,這玉壁卻未見過。如今,忽然現出三座,定是聖姑恩佑無疑。餘者我全認得,和上次一樣。
  「燕弟失陷的方塘,便在這三片奇光的中間。此時妖屍不曾追來,北洞埋伏竟似未發,不知何故?師父曾令慎重行事,我們留點神繞將過去,一到塘邊,燕弟就能救出險地了。」
  輕雲聞言,才知那三片光華,竟是聖姑所設玉壁,好生欣慰。
  二人邊說邊駕遁光,看準四外形勢,戒備著緩緩朝前低飛繞越。等話說完,人已由那奇光中間穿將過去,且喜不曾觸動禁法,從從容容到了塘前。身才立定,還未及朝那中心方塘查看,猛又覺一片祥氛閃過。
  二人抬頭仰望,那三片奇光忽然斂去,現出三座三丈多高、八尺來寬的玉壁。上面各有不同圖像,內有兩座所現均是聖姑仙容。
  一座仍和東洞所見玉壁仙容相似,是個雲鬟霧鬢,貌若天仙的少女。儀態萬分,雍容華貴,目注二人,微笑嫣然。另一座卻改作佛門裝束,白衣如雪,閉目合睛,盤坐其上。只是額束金箍,香髮如雲,尚未剃去,寶相莊嚴,妙麗絕倫。
  二人一見聖姑仙容連在兩壁出現,知獲默佑。豔屍已難肆其毒鋒,不禁心生敬畏,驚喜交集。不顧細看第三壁上所現是何形跡,忙朝第一座立像拜倒下去,首謝上次贈寶之德,再代師長致意。
  然後稟告:「妖屍猖獗淫凶,如被逃出,貽禍無窮。今奉師命,仰體聖姑遺偈仙示,來此誅戮。明知時機尚還未至,但有同門師弟趙燕兒被困在此,雖是男身,犯了洞中禁忌。但他本心非欲妄涉仙府,只為追一妖婦,被妖屍用計引入,困陷在此。望乞大發慈悲,神通賜佑,能將妖屍就此除去,固是絕妙。令數限未終,不到伏誅之日,也望憐宥,使燕兒出險。」
  通誠之後,聖姑仙容終是凝眸微笑,無所表示。二人又朝坐像拜倒,重又如前通誠。那坐像原本雙手附膝,二人拜罷起立時,忽改作了一手撫心,一手朝下,二指向地斜指。
  二人情知中有機密,不是無因而作,急切間偏無從解悟。已然兩次通誠,不便再讀。因第三壁不是人像,光影頻頻閃動,以為可以有得,轉面一看,不禁失望。
  原來前兩玉壁色均墨綠,此獨白如玉雪,晶明若鏡。上面俱是水流影子,縱橫交錯,盤舞其上,如走銀蛇,極似塘中水光反映。還待仔細看時,忽聽地底風鳴濤吼,塘中隱隱有人厲聲急呼:「瓊妹,快到塘邊來,只管等在上面作什?」
  二人靜心一聽,竟是女神嬰易靜的口音,大吃一驚,不暇再作推詳,忙去塘邊查看。那十畝方塘在這三座玉壁環拱的中心,二女初走到時,本是雲霧溟漾,波濤澎湃。千百根水柱羅列起伏,雪滾花翻,勢絕洶湧。便是二人慧目法眼,急切間也看不見塘底多深,是否有人被困在內。又以聖姑仙容現出,未暇觀察,便即拜倒通誠默祝。
  就這兩次祝告耽延的一會工夫,再走近前看時。地底風濤之聲依舊猛烈,塘已變作一泓清波,平明若鏡,可鑒毛髮。乍看去仿佛清絕,細一往下注視,內中卻是雲光蕩漾,深不見底,也看不出易靜和趙燕兒被困所在。
  二人心中著急,正在循塘查看,忽又聽易靜疾呼:「我那面法牌已不能再用,今為救燕兒師弟,身在癸水禁內,傳音吃力。二位師妹可到南面那片玉壁之下,背壁而立,由正子午方位上朝塘底側面細看。見到我二人存身之所以後,用牟尼珠將水遁鎮住,便能隨意傳聲問答。」
  英瓊聞言,猛想起此塘原是一個外方內圓、上窄下寬的形式,只顧往水中心尋人,卻忘了向四壁查找。立和輕雲走到那有水影的白玉壁下,對好正子午方位,朝對面塘中圓壁上一看。果見易、趙二人已變作兩個僬僥小人,隱藏在一個盤有銀鏈的凹糟之內。看去水面頗深,比起衛仙客夫妻上次被困,身形覺要大些。身外又有寶光環護,知道人雖被困,本性未迷,尚無大礙,心才略放。忙照所說,把牟尼珠取出,將手一指,一團栲栳大的祥光直射下去,塘中雲光立即停止。
  原來易靜自帶上官紅回轉玄龜殿省親,並向父母說起幻波池失挫之事,自覺掃了顏面。要父親易周為她設法指示機宜,並借用兩件至寶前去除妖雪恨。說了一陣,易周只是微笑不語。對於上官紅卻極獎勉,頗多指點,老夫妻二人還各賜了一件法寶。易靜看出老父不以為然,不敢多瀆,負氣辭出要走,吃兩位庶母林明淑、林芳淑姊妹將她師徒強行留住。
  第三日上,林氏姊妹代向乃父求說,回告易靜,說:「妖屍氣數未終,任用何策均是徒勞。你命中還有一次小挫,但是為人不是為己,與上次不同。妖屍邪法厲害,憑藉聖姑一切設施法力,不到時機誰也沒奈她何。此時回去無益,好在離有事之日尚長,與其回轉依還嶺坐視仇敵猖狂,不如在此家人團聚。到了時機,我二人必少盡心力,就令汝父不肯借寶,也有法想,決不使你失望回去。」
  乃母也勉徇愛女之情,又賜了一件專禦五遁的防身法寶元象圈,如與兜率寶傘同用。多厲害的五遁禁制,至不濟將身困住,人卻不能傷害。
  上官紅對於聖姑所賜先天乙木遁法,原未登峰造極,自經易周指點,功力已是大為精進。易氏全家自兩老夫妻以次,全都對她期愛異常,又是尊長,各有法寶賜予。上官紅不多日子,便增加了若干法力,儘管喜出望外,一點也不自滿,反倒益發謹畏精勤,博得全家老少日愈嘉獎。易靜見初收門人如此用功向道,根器又好,覺出增光,好生欣慰。
  光陰易過,一晃數月。這日師徒二人偶隨易周燕坐,忽然想起離開依還嶺日久,不知豔屍是何情景,可曾往靜瓊谷擾害也無?雖料谷中如有緊急之事,癩姑縱不親來,也必傳音告急,當是無事的居多,心終懸念。加上連日所煉防身法寶已然成功,不禁生了思歸之念,便請老父代為占算。
  易周取出一張柬帖,笑道:「此事在多少年前聖姑早已算定,水到渠成,時至自了。靜兒如若想走,此時倒也正好。你今此去,索性連靜瓊谷也無須回,徑直帶了紅兒直飛入池。這時昆侖派衛仙客夫妻,約了兀南公的愛徒沙紅燕,另外還有兩個同黨,正與妖屍惡鬥方酣。
  「李英瓊、周輕雲為救趙燕兒,也在你到以後乘虛而入。你如能應付得宜,雖為救護你師弟趙燕兒,要在靈泉發源之地水困些日,但乃是未來除妖開府之關鍵。到了那裏,可照我柬帖上所畫陣圖方位和破陣之法直赴中洞,與紅兒師徒合力。以聖姑所傳乙木遁法,乘著妖屍無暇兼顧,驟出不意,將中央戊土禁制法物和土遁樞紐的玉壁暗中破去,另設一個戊土禁制代替。
  「紅兒學道未久,只乙木遁法是她專長,別洞便無什用。成功以後,速帶她照我圖徑,由中洞轉入乙木甬道,仍由紅兒行法,以木制木,使其相克,減去功效。事完,紅兒便無用處,可循地底靈泉退出。你再循圖徑繞往北洞下層,趙燕兒早被困入池內。
  「妖屍與他有夙孽,自從初見,便生迷戀,故爾未下毒手。燕兒元神、身體已然受創,要想脫身卻是很難辦到,不特本身無力出險,而你也救他不得。妖屍不久仍要趕來,重加誘逼,見他執意不肯降伏,也許激怒,猛下毒手。必須你在旁暗中應付,始可無害。所以你雖人不能即時救出,還不能離開他一步。
  「此舉看似艱難,要陪燕兒被困,益處卻大。那方塘靈泉乃全洞命脈所在,如能乘此數日時機,尋到昔年聖姑潛藏的總圖,悟徹玄機,不特救出燕兒不在話下,全洞五行禁制均可由你運用,異日除妖建府容易得多。你只記準,到了幻波池方塘靈泉之下,將燕兒尋到,應速將人移往正北方塘壁凹槽以內。這些凹槽蜿蜒如帶,盤繞方塘上下四壁之間,隱現無常。
  「幻波池上飛瀑奇景妙用,便生於此,另具極大威力。凹槽看似縱橫盤曲,密如蛛網,實是一條整的脈絡通連。通體一貫,寬深才得一二寸,並有一根形如銀鏈之物,與它一樣長短,嵌在裏面。北方正位有一個尺八圓孔,原是被困人的葬身化形之所,正可存身。且把爾嫂用本島神泥所煉小人帶兩人去,幻出燕兒替身,放在原處,以為疑兵之計。
  「我為此事默運先天易數,連推算了三日,只查出圖藏北洞下層水宮要地以內,究在何處,仍難指明。聖姑昔年留此一圖,必是為了日後相助你們誅戮妖屍而設。妖屍何等機警狡詐,聖姑必也防到,故此難於尋見。你藏身之處的小洞正對子午宮位,必有深意。那根銀鏈乃真水精英所萃,除非機密盡得,人決不能救出險地,萬動不得。
  「你在塘中潛伏,如將遺圖得到,便可悟出撤禁之法,燕兒自可無恙。只是成功以後,最好不要就走,可乘機將水宮禁制收去,另照你所悟陣圖,重設一癸水之禁,好使操縱隨心,由你主持。而妖屍暫時也能應用,先將她穩住,以為後日之計。此事要耽延七日,在此期中,任遇何人到來,不可理睬。只藏水底聽其施為,來人自去,便免後患。你們入居以後,應勤修為,終以少事為妙。在你尋到燕兒不久,英瓊、輕雲也必相繼尋來。你見二人,速將燕兒暫難脫出之故告知,令其尋路速去,七日後相見,再作計較。」
  易靜聞言,才知老父老謀深算,為己煞費苦心,並非置諸不理。當時欣喜非常,接過柬圖,要了應用符寶,率領上官紅一同拜別諸尊長,起身往幻波池飛去。到後一看,當中金門正在徐徐外開,知是聖姑妙用,並非豔屍作怪,立照老父所言行事,放心大膽徑飛進去。機宜早得,胸有成竹,一點不費事,便將中央戊土正宮破去,略一施為,徑飛東洞。
  因由中洞穿行,與周、李二人取徑不同,故未遇上。卻將乙木真氣耗散好些,減少若干威力,為周、李二人去了好些阻滯。成功以後,上官紅還要隨行,不願離開。易靜因老父料事如見,初到時奉行維謹,執意不許,立逼上官紅退出,一直看著她遁走。
  易靜趕往北洞下層方塘前面,只是那三面玉壁尚未現出。塘中雲霧蒸騰,波濤險惡,具體而微,甚是驚人。知道厲害,忙將法寶取出,護身水遁而下。方塘雖小,一旦置身其中,竟無異于魚游滄海,漫無邊際,深亦莫測。進入以後,費了好大心力,才將燕兒尋到。只見燕兒並不曾沾水,只被一團水霧包住。
  燕兒在內守定心神,毫未搖動,身外只有劍光圍護,人來竟如無睹。
  易靜也不去和他問答,忙照老父所說,默運玄功法力,連人帶身外水霧緩緩往北移去。玄陰癸水之禁威力甚大,雖在水中行法移動,也甚艱難。同時自身還得抵禦四外水遁重壓,吃力非常。好容易將人移到地頭,略微歇息,運用耳目往上察聽時,忽然對面岸上現出一片玉壁。水光隱隱,好些靈符,宛如龍蛇飛舞。
  易靜修煉多年,見識自高,才一入目,頓悟玄機。知道那是水宮陣圖,雖非全圖,如能悟徹,妙用已是不小。一心默記壁間圖形和上面符籙方位,以便少時仔細推詳,如法運用。剛把圖形記熟,周、李二人也自側面繞來,忙即出聲力喚。
  雙方隔水相見,略說前事。祥光略一變滅之間,三座玉壁忽全隱去。英瓊、輕雲俱都關心燕兒過甚,見他雖然也在易靜法寶精光防護之下,耳目俱似失去知覺。易靜算計豔屍就要尋來,時間匆促,說得又甚簡略。雖信易周妙算前知,當無差錯,心終不放。
  英瓊以自己既可隨意出險,燕兒許能同行。又恃有牟尼珠護身,恨不得將燕兒立時救將出去。連把易靜留在塘底,尋取總圖,都認為大可不必。
  易靜見玉壁忽隱,斷定豔屍必來,恐被撞見。不特二人脫身較難,恐更另生枝節,英瓊又是膽壯心熱的人。只得故作不悅,力言水禁厲害。必須解悟個中玄妙,將他身外玄陰真氣收去,稍微失當,人即廢命,並還大費手腳。
  輕雲見易靜有了怒意,方始強勸英瓊從速退走。英瓊無奈,便和輕雲一同遁走。
  二人正往出口一面飛去,忽聽一片極低而又迅急的霹靂之聲,密如貫珠,由洞壁之內響將進來。乍聽去,雷聲似在昔日通道裏面,由外而內,成串急響。聲音也由低而洪,甚為神速猛烈。英瓊以前原嘗過這滋味,知道禁法神奇。又聽老父說,好些緊要所在和出入口,多半伏有玄門中最厲害的大五行絕滅神光,稍微不慎,便無幸理。
  尤其這甬道出口,地勢最是狹窄。以為那乃是豔屍或是妖黨由外飛入,雷聲迅烈,不知鬧什麼伎倆。這出口側面,恰又立有一片石鐘乳,正好掩藏。就便隱身無效,急切間也不致被她看破。等豔屍或妖黨一走過,立由她身後,順她來路悄悄遁出,豈不更較容易穩妥?
  輕雲穩重,聽出壁中雷聲有了警兆,早想止步。英瓊再一打手勢,兩下不謀而合,同往石鐘乳後掩去。二人身剛立定,覺出雷聲雖然由外而內,起自壁間,並非甬道出口。二人隨聲注視,洞頂上面本現有許多水光流走的影子縱橫交錯,宛如百千道細水泉源倒嵌上面。隨著雷聲過處,內中一道水光中間,忽現兩點碧綠精光,發出急密的炸音。
  前頭環有一串青色火花,流星過渡般,順著水源,在洞頂之上盤旋急駛。因那水光影子正是藏有靈泉妙用的源脈,每一道俱是往復回環,不是直線。由下望上,宛如一串碧綠火花,帶著兩點綠色寒星,貼著洞頂盤旋飛舞。接連數十繞,便飛到方塘上空。
  二人見洞中埋伏不曾發動。來人既能用這等神妙的水遁,犯著奇險,由聖姑所設靈泉源脈中穿行至此,當然不是豔屍黨羽。但是幻波池建立仙府重任,全在自己這幾個人身上,此是何人,有此法力,又知洞中底細?只見那盤飛洞頂的碧火星光到了中心,順著源脈轉了兩轉。又蜿蜒著往南壁飛行下去,晃眼飛近壁腳,忽然停住。星光前面的碧火炸雷之聲,越發強烈,好似尋覓出口。到此遇見阻礙,正用法力猛攻,想將水光炸破,以便飛出情景。
  似這樣約有半盞茶時,火花忽隱,雷聲頓息,兩點星光聚停一處。又略微靜止了一會,那粗才如指的泉脈忽冒起一個茶杯大小的水泡,也未散裂。只聽嘶的一聲,星光跟著穿射出來落到地上,立即暴長,現出一男一女,俱是青光環繞。
  英瓊一見,不由吃了一驚。原來女的一個,正是先在東南兩洞逃走的兀南公愛徒紫清玉女沙紅燕。那男的一身青色道裝,是個矮子,生得豹頭環眼,獅鼻虎口,大耳如輪,顏如朱染,相貌甚是威猛,只是身材太矮,好似十二四歲幼童,頭大身小,上下不稱。
  那二人面色均微帶沮喪。現形以後,互看了一眼,走向塘側稍微觀望了一會,意似有些作難。
  矮子忽然作色道:「適才已向主人通白,既放我們到來,當已默許,師妹只管顧慮作什?不把這根本要地破去,令兄等三人出險便難,大仇更難報了。」
  沙紅燕道:「這水遁尚難通行,幾乎被困,那根玄陰神鏈乃水宮埋伏樞紐第一件法物。不試探明瞭深淺,如何可以造次行事?現在時機緊迫,那陰魔分神之法恐絆不住妖屍。我們已耽延了好些時,遲早必被識破,如若警覺追來,事更棘手。師兄精於水遁,下去無妨,但忌冒失,只可試探著先把這件緊要法物移將上來,然後量力行事。如不能破,只好多費點精力,仗你大力相助,徑往南洞和妖屍硬拼了。」
  矮子忿道:「你說的話固然有理,但是適才我們通白以後,自然離水而出。可見主人恨極妖屍,巴不得我們來此除她,此來用意當無不知之理。破這水宮要地禁制,自必也有默許,否則,還放我們出來作什?難道還怕我們被困情急,用乾罡神沙將這北洞震破麼?」
  沙紅燕道:「先我也和你一樣想法,現在忽然想起,主人法力高強,言出必踐。男身入洞,最犯她的禁條。因恨妖屍欲以全力使我形消神滅,才去找了你來。因在憤急之際,以為仗師兄的法力,縱不顛覆全洞,也能鬧個地覆天翻,稍出這口惡氣。據我觀察,她已把此洞贈與峨嵋門人,如何肯容別人毀她靈泉奇景?放我二人出水,想必別有用意,仍是造次不得。不如先移法物,試上一試,如見不行,索性專尋妖屍報仇,比較穩妥。」
  矮子聽沙紅燕說了這一套,面色本已不快。聽到後來,忽然激怒道:「我生平喜見真章,除非和當年師父一樣,制得我力絀計窮,生死都難,永不服低。你當我真怕她麼?我既犯她忌諱,倒要試她一試,到底看她癸水禁制有多大的威力。」
  沙紅燕想是知道矮子脾氣不好,把話說錯,聞言略一尋思。把兩道細長柳眉一皺,面上立現煞氣,急道:「這樣也好,反正我們決不致落於妖屍之手,試試無妨。只是水底尚有一少年,被妖屍軟困在內,我們樂得借著救他,一試這裏深淺。好在他已落於妖屍之手,決無幸理,如若因此觸發禁制而死,那是命數當然。如若得救,豈不也好?」
  矮子道:「這廝雖非仇敵,也決非我們一路,哪有閒心管他死活?」說罷,青光一閃,飛入水底。
  英瓊、輕雲看出對方法術頗高,又知道那根銀鏈乃水宮埋伏樞紐。上次初入幻波池,英瓊在水裏只略拉得一拉,便生巨變,埋伏一齊發動,幾遭不測。如若斷去,燕兒必死無疑,雖有易靜暗伏水內,到底可慮。正在犯愁,想不到矮子性情兇暴,說下就下,如此迅速。
  自來事不關心,關心則亂。周、李二人見狀大驚,一時情急之下,百無顧忌,忙縱遁光,同往方塘之上飛去。說時遲,那時快,二人剛剛飛到,矮子已帶了那根銀鏈飛上岸來,上面還附有一個奄奄待斃的少年,正是燕兒。
  塘中立時雷鳴風吼,波濤洶湧,震撼全洞,似有巨變將臨之象。二人也不想想那銀鏈乃全宮的命脈樞機,第一件厲害法物。玄陰癸水遁法何等威力,矮子適才穿行洞頂源脈脫出時何等艱難,此時如何這等容易出入,取那水宮法物直似探囊取物一般?並且燕兒是在易靜寶光護持之下,燕兒被人帶出水面,竟會毫無動靜,焉有是理?
  只是為時太驟,關心過切,二人一見燕兒出水,越發情急。既不暇尋思和查看沙紅燕的神色以及四外情勢,也未現身發話,又都覺出矮子是個勁敵,惟恐下手太快,不及阻止。兩下不約而同,竟把雙劍合一,疾逾電掣,朝那矮子捲去。
  旁立沙紅燕先見矮子驟然入水,不及阻止,情知發難在即,吉凶莫測。方在小心戒備,猛瞥見矮子已經得手飛出。沙紅燕前身原是兀南公的寵姬,法力頗高,兩世苦修,與矮子各有專長,功力本在其下。見狀覺著奇怪,出於意料。猛覺劍氣森森,異常勁急,由斜刺裏刺來。
  那矮子一向自恃法力高強,玄功變化,萬想不到會遇見這兩口得有峨嵋真傳的紫郢、青索雙劍合璧,冷不防突然飛到。百忙中一覺有人暗算,還在妄想用他擅長的身外化身戲侮敵人,就勢還手,給他一點苦吃。不料法術無功,身子迎將上去,竟變假為真。
  那矮子方覺不妙,已是無及,一聲怒吼過去,當時絞成兩段,屍橫就地。
  這時沙紅燕已將寶鏡取出,照見敵人正是初來所遇二女,不禁急怒交加。怒喝一聲,便即飛起,避開來勢,便要施為,報仇雪恨。
  英瓊、輕雲殺了矮子,才想起易靜沒有動靜,又見銀鏈帶了燕兒忽同沉入水底,方在驚疑,待向水中觀看。
  猛聽易靜傳聲疾呼:「妖屍已來,燕弟無恙,再不速退,就無及了。」語聲急促,似甚吃力。
  二人方悟出那是易靜作用,猛瞥見沙紅燕已然飛出老遠。一手揚著初遇時所見鏡光,另一手握著一件三角形的法寶,待向自己發出,面容已是慘變。
  剛一入目,二人還未看真,忽然面前一暗,全洞風雷暴作,光景頓變黑暗。隱隱似有排山倒海一般的壓力,自適才東甬道小門一面急湧過來。
  時暗影中小門已開,一幢其白如電的光華,擁著豔屍。她披髮赤足,背插三面妖幡,七枝長箭,右額角上還釘著三枝銀叉。她一手托著一個毫光四射茶杯大小的黑色晶丸,一手握著一口比人還長的寶劍,目中凶芒閃閃,面帶獰笑,停在小門前面。那麼亮的白光出現,全洞依舊沉黑如漆,豔屍以外,一片濃霧氤氳,不見一物。
  晃眼之間,風濤雷聲越發猛烈,上下四外一齊震撼。平空現出無數水柱一般的白影,齊往中心擠壓上來。頭上又有大片灰白影子罩落,因太黑暗,雖是慧目,竟會看不真切。猶幸二人見機,一聽易靜傳聲示警甚是急迫,未敢停留,立時飛離中央要地。豔屍先只看見沙紅燕,全神貫注在她一人身上,僥倖減卻好些危害。
  二人一見埋伏發動,癸水威力如此厲害,只退時看了一眼,便把雙劍合一,慌不迭奪路往出口一面飛去。哪知禁法發動,如響斯應,神速無比。二人又在暗中飛遁,門戶出口全憑記憶,心中發虛,不知有無變化移轉。那麼快的峨嵋劍遁,剛離中心方塘,還未到達出口。那無數白影已經出現,挾著無邊壓力,由前、左、右三面疾湧上來。
  二人以前來此曾經嘗試,雖持有飛劍、法寶護身。因知此是聖姑仙法為豔屍利用,不比尋常,也未免有些膽怯。心中一急,便把劍光加緊,硬往前衝。
  當頭遇到兩根自相撞來的白影,兩下方一接觸,只聽驚天動地的連聲大震。身上立似有無數迅雷打到,雖使身劍合一不曾受傷,也被震得頭暈耳鳴,連晃了好幾晃。那兩根白影也被飛劍衝散,果是兩根大水柱。輕雲比較英瓊膽小心細,知道這類五遁禁制生生不已,隨滅隨生,威力越來越大,聲勢越猛。
  紫、青雙劍雖是本門惟一至寶,自身功力恐還不濟,初次接觸已有如此猛惡之勢,以後如何抵擋?瞥見英瓊已取法寶施為,惶急之下,忙取法寶備用,暗中祝告聖姑,乞賜默佑。
  二人雖吃水柱擋了一擋,一震之後,耳聽全洞俱是癸水神雷暴發。直似萬千天鼓急擂交鳴,震耳欲聾。以為前途必更艱險,依舊奮力前衝,並未少停。滿擬四面癸水神雷必定生生不已,環攻而來。哪知輕雲心念才動,已到上次易、李二人所通行的出口,除身外阻力甚大外。身後癸水神雷聲勢雖烈,並未再見。
  同時英瓊牟尼珠也化為一團瑞彩祥輝,懸在當頭,寶光照處,看得逼真。這牟尼珠佛光難於掩蔽,現出青、紫合璧的一道長虹,在祥輝籠罩之下一縱劍遁,加緊往前馳去。
  剛入出口,那無邊壓力立即消失,身上為之一輕,面前現出一條高約百餘丈、寬只丈許的曲折甬道。暫離險境,前途難料,無暇喘息,仍催遁光循徑急馳。飛出不遠,忽見前面現出三條甬道,上、中、下三層斜行分列。相隔岔道附近左右相去不遠,各有一個緊閉的小石門,左黑右紅,滑潤如玉,閃閃生光。
  這條路,英瓊上次雖和易靜走過,但是來去匆促,記憶不真。
  可怪的是,盡頭黑色小門,記得是在右壁凹進之處,左壁紅門突出在前,還有半里,如何前後左右和門色一齊變作相反?同時想起黑門前面地較狹小,無此寬大,此門大小凸形卻是不差。
  英瓊匆匆和輕雲一說,俱覺癸水門戶應是黑色。洞中五遁雖多變化,據以往經歷,門戶顏色從未變過。尤其這門一出去,便是一條極窄門道,寬只尺許。再前不遠,照著師父道書上的開門之法,略一施為。那外洞方門柱立即縮入夾壁,兩下合榫,現出小門。飛將出去,便是外洞,共總相隔沒有多遠。就便遇阻,或仗法寶飛劍之力破壁飛出,或再縮退回來,另走左門。
  此時豔屍遇上勁敵,不曾追來,別的妖黨遇上也不妨事,何不姑試一下?上次出入匆促,入時一直向前,未暇回顧所行甬道居中,上下兩條歧路均在身後,出時埋伏引發,後有仙法追襲,逃遁過速,甬道黑暗異常。只憑劍光映照,一面默憶來路,居中飛馳。這兩條歧路又復錯過,以致來去均未發現。
第二○六回
急難脫身 英雲雙入險
玄機制敵 土木兩無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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