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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八四回
天狗坪紅髮佈妖陣
紫郢劍倩女施神光
  紅髮老祖不怪徒弟出言無狀,授人以柄,反倒因此觸發舊忿,惱羞成怒,發了蠻人兇橫之性。即厲聲大喝道:「賤婢休得利口!你師父既命你前來請罪,我便代他行刑。現在殿頂設有雙環,你二人自己上去,領受三百藤鞭,以戒將來。我門人見你等對我無禮,忠心師長,激於義憤,說話傷了你們的師長,少時我自會責罰他。乖乖地自己吊上去,免我施展法力,禁受不起。」
  易靜聞言,知道事已至此,非破臉不可。一面向英瓊發了暗示,令作準備。冷笑道:「老前輩不能正己,焉能正人?要我二人領責不難,必須先把辱罵家師的令高足們先打一個榜樣,方可如命。如說少時責罰,我二人在峨嵋也曾受過家師責罰,誰能相信呢?」
  說時,雷抓子忽似想起一事,匆匆跑到殿外轉了一轉,跑進來怒衝衝說了幾句土語。
  紅髮老祖聽易靜反唇相譏,本就怒不可遏,正要發令擒人。聞言益發怒火中燒,厲聲大喝:「賤婢竟敢如此大膽,禁我亭中侍衛。你等急速與我拿下!」
  眾妖徒轟應了一聲,為首秦、雷二人手揚處,先飛出兩道赤暗暗的光華。易、李二人早有準備,易靜得一真上人所賜之寶,多是以靜制動,這次因得師傳仙書,加功練習了四十九日。不特動靜由心,俱可隨時應用,並還比前增加了不少威力。
  易靜一見眾妖徒要一擁齊上,首將兜率寶傘放起,化成一幢帶有金霞的紅光,先將二人全身護住。然後大喝道:「老前輩,休要聽信孽徒等蠱惑。亭中侍衛被禁,並非我等二人所為。今既不納家師的忠言,定要為此小事化友為敵,我二人師命已完,只好告退了。」
  眾妖徒齊聲怒罵,各將飛刀、飛矛、法寶放起。易、李二人說完了話,朝紅髮老祖略一躬身為禮,便由滿殿百十道妖光邪霧交織中衝將出去。其疾如電,晃眼飛出殿外。雲幢到處,連衝蕩開由殿台到嶺下五層埋伏禁制,往來路飛去。
  紅髮老祖原以二人末學後進,不必自己動手。門人又頗有能者,上下更有好幾層禁制埋伏,萬跑不脫。怎知眾妖徒那麼多飛刀、法寶合攻上去,吃那金紅雲幢一蕩,便即蕩開。上下禁制,也是如此。
  紅髮老祖坐視敵人說了些刺耳的話,從容飛去,不由又驚又怒,愧忿難當。一縱遁光,便親身急追下去。紅髮老祖到了台前,先將兩名侍衛禁制解去。遙望陣中,煙雲滾滾,光焰四合,知道敵人已然入伏,正與眾門人鬥法相持。猛然念頭一轉,想起敵人既能入陣通行,未始不能遁出陣外。越想越忿恨,把心一橫,便不再往前迫趕,逕自回轉神宮,準備施展毒手。
  這時,天狗坪把守的眾妖徒,早已發動陣勢相待,殿中雷、秦諸妖徒再隨後追去。三輩徒眾約有二三百個妖人,發揮妖陣全力,前後夾攻,情勢卻也驚人。
  易、李二人自恃識得陣中機密,兜率寶傘能夠護身,同駕雲幢前飛,晃眼飛入陣內。正在急馳之際,忽見眼前煙光變滅,光景倏地一暗,四外漆黑沉沉。雲幢寶光,所照丈許以外,便不能見物。耳聽厲聲四起,與無數妖徒怒嘯喊殺之聲相應,宛如潮湧。方欲取寶施為,光景忽又由暗入明。
  二人忙即運用慧目,定睛一看,就這一暗一明,瞬息工夫,已換了另一種景象。迎面現出兩面長約十丈,寬約丈許的妖幡,幡色陰黑,上繪無數白骨骷髏和一些符籙惡鬼之形。上下均有煙雲圍繞,光景雖然較明,卻非來時清明情景。
  四外暗霧沉沉,前見石峰已全隱去。天色本在初來入陣就未看見,只是一片灰濛漾的暗霧。這時陣勢一發動,益發低壓得快要到了頭上,吃雲幢所阻,近身不得。此外不見人影,只有這兩面妖幡,兀立在陰雲邪霧之中,陰森森,鬼氣逼人。
  易靜入陣之先,早把石峰位置,門戶方向,緊記在心,知道陣法已然倒轉。前行雖然越入越深,但是此陣具有無窮變化,占地甚廣,埋伏眾多。前後左右,隨時可以挪移倒轉,想要出陣,仍須一層層破去。如若應變神速,一見有機可乘,便加急飛越。圖一點快尚可,想要捨難就易,決難辦到。自己只仗著師友平日指點傳授,舉一反三。身有異寶防身,不畏受害,又得了好些便宜,實則並非深悉微妙。
  易靜料定兩幡乃頭陣門戶,幡後必有敵人守衛,只等人一飛過,立使妖法暗算。以自己和英瓊的法力,斬幡殺敵,當非難事。
  易靜便把雲幢停住,向前喝道:「爾等雖受妖人慫恿,蠱惑師長,強要結仇生事,但我等看在師父面上,不願過分。如若開放陣門,放我二人出陣,尚不算晚。如要彼此一較高下,可速現身出戰,我等也只破陣,還不敢傷及爾等。如想等我二人過時,妄用法術暗算,我等應變倉促,就難免誤傷了。」
  說罷,對面立有人應聲喝罵,跟著現出兩個妖人。各持一柄長矛,一人指著二人大罵:「大膽賤婢,死在眼前,還要驕狂!」隨後便去搖那妖幡。
  易靜知道二妖人初意是想暗算,聽她一說,以為詭計被人識破,只好明來。此幡不先破去,陣中平增多少阻力。
  二妖人原是輕敵太甚,以為陣法厲害,略加施為,敵人便可成擒。又恃自身法力,可以護持,故此上來便將這關係重要的頭層主幡現出。妖人偏又不知好歹,不引敵人入陣。始終想仗妖幡殺敵,破幡時定遭波及,僥倖不死,也必重傷。
  易、李二人雖然遁光神速,到底沒飛多遠,便即入陣。
  二妖人也正在搖動妖幡,就要發動之際。恰好雷抓子、秦玠二妖徒已率領了一干徒黨隨後追來。易靜回顧身後,煙雲滾滾,紅光如血,不下數十百道,齊聲怒嘯,潮湧而來,已快追上。
  易靜立喝:「瓊妹,速用紫郢劍將此二幡斬去!這兩人一定不知進退,也顧不得了。」
  英瓊見事已破裂,更不再有顧忌,心又憤怒,早就躍躍欲試。等易靜說完,口中應了一個「好」字,那口峨嵋鎮山至寶紫郢劍早隨聲飛將出去。
  英瓊飛劍化作一道紫虹飛將出去,妖幡恰也同時展動。由幡上突噴出千萬條彩絲,雜著無數血也似紅的火星,暴雨般激射而出,待向二人當頭罩下。
  易靜昔年和赤身教主鳩盤婆鬥法,曾經受過妖法的害,認出此幡,不特是全陣的門戶。頭層主幡,並還藏有赤陰神網、羅喉血焰。先只當紅髮老祖雖是左道旁門,人尚正直,沒想到竟練有這類陰毒險狠,專壞道家元神的邪術法寶。此法最是污穢惡毒,如非身有師傳專破此法的七寶,英瓊飛劍又是仙府奇珍,稍換一人,便非受害不可。
  易靜想起昔年所經之慘,不禁大怒。當時激發了平日疾惡如仇天性,更不再尋思,忙將滅魔彈月弩和專破妖法的牟尼散光丸,相繼發將出去。
  那妖幡卻也神奇,兩幡相隔約在五丈遠近。紫郢劍所化紫虹長約百丈,電一般飛出去,將兩幡一齊束住。雖劍光連繞,那幡竟還能支持,只將四面圍湧的煙霧消滅。
  二妖人原守幡下,先覺劍光有異尋常,雖然向側遁開。因斷定此幡專汙法寶、飛劍,只要挨近,便化凡鐵墜地,沒想到此劍如此厲害。此幡是借來之物,專為對付妖屍谷辰,毀殘不得。又驚又急之下,一時情急不過,竟拼以性命不要,乘幡未斷,妄想保全,收幡逃走。
  說時遲,那時快,就在妖人一進一退,彩絲血雨往上狂噴之際,易靜降魔二寶已經發動。先是一粒金丸由弩筒中射出,化成碗大一團深紅色奇亮無比的火星,飛向天空,爆散開來。立化為無量數針雨一般大小的精芒,四下飛射,滿空彩絲便自消滅殆盡。
  跟著一粒豆大紅光,脫手暴漲,晃眼大有十丈。迎著滿空血雨,一聲雷般巨震過處,兩下裏全都消滅無蹤。同時英瓊也正運用玄功,全力施為,紫光繞定二幡,上下裹緊一絞,全體即成粉碎,化作兩片黑煙飛起。
  那妖幡一破,彩絲血雨自不再發。已飛出的彩絲血雨,又被易靜消滅。
  二妖人正好趕上,在空中先被易靜二寶波及,重傷身死。英瓊近來比前小心,不知妖幡上面附有許多凶魂厲魄,一見黑煙飛揚,忙指劍光追過去一裹。恰值妖人下落,連帶一齊被劍光裹住,只一絞,黑煙消滅,凶蠻也成了一片血泥,墜落地上。
  緊跟著易靜又把二粒牟尼散光丸發將出去,一片爆音過處,對面妖雲展開了一大片。疏疏密密,現出二三十座石峰,仍和前見一樣,每九峰為一叢,各相呼應。每叢各有一二妖人,持著妖幡,在當中主峰上鎮守運用。
  易、李方在心喜牟尼散光丸的妙用,那雷、秦眾妖徒連同陣中防守的妖徒,也由四方八面相繼殺到,夾攻上來。易靜便將阿難劍放出抵禦,英瓊將手一指,二劍聯合,一同迎敵。妖徒所用法寶,多出污穢。偏遇見易、李二人這兩口不畏邪的神物,不特失去效用,稍差一點的只吃劍光一絞,便即粉碎,頭層陣法又破去了大半。
  雷、秦二人更是激憤,一面率眾各以全力運用本門飛刀戈矛加緊圍攻,一面將陣法催動。不消半盞茶時,陣勢倏變,前見石峰又行隱去。
  易、李二人見敵人勢盛,眾寡懸殊,上下四外,各色刀矛光華何止百道。更有各種厲害邪法異寶,紛紛夾攻上來,聲勢猛惡已極。雖然飛劍神妙,有法寶護身,暫時不致受傷。但是敵人主腦尚未出戰,敵人越殺越勇,苦苦糾纏,不畏法寶損傷。
  二人正在盤算,忽見四外煙光明滅,殷紅如血,鬼聲魅影,遠近呼應。湧現於陰雲慘霧之中,光景越發怕人。
  英瓊見敵人飛刀、法寶越來越多,四外俱是暗赤、黃、綠三色光華包圍。紫郢、阿難二劍,又是守多攻少,縱有傷毀,也是少數。反而激發兇焰,大肆辱罵,夾攻更急。
  英瓊殺機大動,怒喊:「易姊姊,這類妖人群吠難聽。你看所用法寶,無一不是妖邪污穢,又這等不知好歹,留他則甚?」
  隨說,運用玄功,一面將飛劍連指,一面又把幻波池新得諸寶,放了幾件出去。
  易靜見狀,口中應諾,也把法寶放出。這一來,情形突變,兩道劍光首先威力大增,光華頓盛,強了十倍。宛似兩道經天長虹飛向敵人,百十道各色光華中,神龍戲海般上下飛舞,一陣亂攪。那些飛刀、法寶便紛紛斷折粉碎,五顏六色灑了一天花雨流星,紛紛消亡。
  二女法寶相繼飛出,有那法寶稍次,性又凶野不知進退的妖人,當時便斷送了一二十個。雷、秦等妖徒到此,才知敵人端的厲害。中有幾個能手,能夠勉強抵禦的,也知必不能占上風,再鬥只有傷亡。於是紛紛厲聲怒嘯,做一窩蜂率眾散去,晃眼沒入陰雲之中,不見影跡。
  其實紅髮老祖元神早已到了中樞法臺上,四外紅光一起,眾妖人已知乃師出陣,本該退去。二女稍遲一會發動,便不致殺傷多人。只因眾妖徒見二女已吃圍困,一念輕敵,仍逞兇威。為首數人,又各起貪心,見乃師沒有發令命退,妄想少時妖法發動,敵人必要昏迷倒地,便可奪取二女空中法寶。
  英瓊見眾妖徒退得這樣快,一面收回法寶,方笑敵人無用。易靜卻看出妖徒中頗有能者,力尚未盡。退時眾聲叫囂中,隱聞一種嘯聲,由東南方出路一面傳來。
  那嘯聲為四面鬼聲魅影所混,聽不甚真。但見眾妖徒去勢太驟,妖人個個凶野,悍不畏死,定是中樞號令無疑。
  易靜料知禍已闖定,老怪行即出場,大難已發,方興未艾。且喜中樞法台,必在東南嘯聲發處,可以徑直衝去,省事不少。
  此時,易靜見英瓊面上有得意之色,忙警告道:「敵人並非真敗,瓊妹留意,且隨我往東南闖去。」
  突然空中一聲斷喝,一陣陰風黑影飄過,眼前一花,上下四外頓成了一片血海。二女身在當中,雲幢以外滿是暗赤如火的光華,才往前略一衝蕩,那血光越壓越緊,竟將雲幢滯住,不能再進。只兩道劍光不曾收回,但也添了一些阻力,不再似前飛躍。
  易靜忙令英瓊速將劍光招回開路,自己又取出牟尼散光丸發將出去。滿以為可以震開十里方圓一片,再用二劍護住雲幢,加急前駛。每一遇阻,再發散光丸,至多費去五六粒。只要衝到中樞要地,破了主幡,仍可破空遁走。
  哪知這次功效大差,散光丸發出一聲雷震,光雨星飛,只將前面血光震開了數十丈大一個血洞。前進沒有數十步,血光又復壓擁上來,依舊滯住。試用兩道劍光開路,也只在血海中緩緩衝行前進。二女見狀,自是憂急不已。
  英瓊忽道:「白眉師祖所賜牟尼珠,持以通行火宅尚且不難,何況妖法,待我取出一試。只是此寶尚須運用玄功,方能發揮威力。姊姊留神戒備,待我施為。」
  對面血光分合飛舞中,現出紅髮老祖,赤身披髮,相貌比前越發獰惡。戟指二女大喝:「賤婢,殺我門人,少時擒到,叫你等化身成灰,永劫沉淪!」
  易靜知機,見紅髮老祖相貌未變,身卻矮了多半,心疑元神幻化。又見紅髮老祖話一說完,忽又隱去,方在留神戒備。猛聽當空又是一聲尖銳的厲嘯,一隻形似大手的五條碧森森的暗影,正向雲幢上抓到。
  易靜知是敵人元神玄功變化,厲害非常。非是仇深恨重,強敵當前,立意一拼,決不出此。這時英瓊牟尼珠已發生妙用,栲栳大一團雪亮銀光由寶傘外飛出,迎著那五條暗綠影子,飛向雲幢之上懸住。流光四射,祥輝燦爛,四外血光雖仍未散,立即暗淡了許多。
  那綠影想似知道厲害,兩下裏還未接觸,便似電一樣縮退回去。易靜原是迫不得已,準備用法寶一拼,見狀大喜。
  那綠影忽又在前出現,來勢神速已極,才一照面,便向兩道劍光抓去。
  英瓊一心運用牟尼珠,不暇兼顧,紫郢劍先被抓走。還算易靜應變神速,阿難劍雖比紫郢劍稍差,但也是佛門異寶。再加易靜兩世修為,功力比較要深得多,忙即收回,未被奪去。眼看一道紫虹,被五條綠影抓去,沒入血海深處。
  英瓊見狀,心中萬分痛惜,連忙運用玄功回收。劍光似被極大力量吸住,竟收不轉。一時情急,便要飛出,仗牟尼珠前往拼命。
  易靜再三力阻,說:「此劍乃本門至寶,外人決難收用。老怪也是情急無賴,聊以遮羞,勉強運用元神收去。以此劍威力妙用而論,其勢不能長久把握,稍一疏神,決保不住。遲早被你收回,心急甚麼?此時全身脫出要緊。」英瓊無奈,只得含忿應諾。
  忽聽四方異聲沸騰,宛如萬千天鼓齊鳴,往中央襲來。正不知敵人用甚毒惡妖法陷害,想仗牟尼珠之力衝出一條血弄,仍往中樞法台殺去。
  紅髮老祖元神重又出現,怒喝:「賤婢,急速束手就擒。你那佛門定珠,保得上方,保不得下方。」
  忽聽有人應聲喝道:「老怪物,不要臉!誰信你的鬼話?」
  跟著眼前一亮,由斜刺裏血海中,衝來一幢青瑩瑩的光華。宛如一副光網,中間裹住三人,癩姑居中,前見男女二童分立左右。手中各持一個形似風車的法寶,大才數寸,連柄不過尺許。卻發出數十丈長的銀光,飆輪電馭,與楊瑾所用法華金輪大略相似。
  三人來路身後竟被衝開一條血弄,前面血光也被衝得波翻浪滾,蕩漾起來,來勢更是神速異常。一到,癩姑便回頭說道:「瓊妹,快收定珠,好聯合一起,取老怪物的性命。他說下面難防,我們不會由上面走麼?」
  易靜見她說完,眼看地面,心中會意,知她定有脫身之策。然因定珠在外,恐傷那男女二童法寶,不便會合一起,忙令英瓊將牟尼珠速急收回。英瓊將手一招,珠光才落,男女二童手指處,那光網倏地展大,將易、李二人連雲幢一起裹住,合在一起。
  癩姑又向紅髮老祖發話道:「你那中樞法台已吃我這兩個朋友破去,此事不能怨我三人,我們暫且失陪了。易姊姊且不要動,待我施為。」
  紅髮老祖原認二女為網中之魚,也和妖徒一樣,見寶起意,欲以全力發揮妖陣凶威,強逼二女獻寶贖命,下手不猛。正在發話恫嚇,忽見青光飛來,衝行血海之中,如無其事,心中奇怪。定睛一看,竟有兩個對頭在內,為首一個小癩尼姑還未見過,大吃一驚。情知不妙,忙即行法催動妖陣。敵人應變特快,晃眼即合,竟不俟妖法發動。
  癩姑口說著話,由男女二童各持手中光輪,分指上下,自己把手一揮,便縱遁光向上飛起。紅髮老祖看那意思,是想衝破上空遁去,還當敵人自投羅網,正合心意。剛手一指,待要加緊施為,不料敵人聲東擊西,明裏故意上升,暗中卻準備施展那威力劇烈的法寶。
  癩姑率眾上升時,四外血光越發厚密,雖有光輪開路,也沒有來時神速。易靜料有用意,示意英瓊勿動,自運玄功,準備相機相助。
  英瓊見狀,已經省悟。眾人剛飛升了二三十丈,男女二童倏地左手朝紅髮老祖一揚,立有一片青光,箭雨一般朝前射出。
  紅髮老祖滿面怒容,咬牙切齒,剛縱元神避開,雨光箭雨也似,連珠霹靂紛紛爆發。
  同時癩姑手指處,發下一團金光,直落地上。一聲大震,地面禁制便被震破,裂開一個深穴。二幼童光輪也齊向下指,衝得腳底血光四散。癩姑忽把手一揮,遁光往下一沉,改升為降,五人一同奮力衝下。
  紅髮老祖被青光驚退出去,又見敵人向上飛衝,所有法力全加在上空,急切間萬沒想到會有此事。等到回身追來,敵人已比電還疾,由地穴中遁去,攔阻無及了。
  癩姑率領眾人降到地穴深處,回手向上一揚,先用法力將地穴封閉。然後行法,開出兩條歧路,以為疑兵之計,並加緊飛駛。
  易靜雖是行家,見她隨手指處,無論山石泥土,水火煤鐵,全都紛如雪崩,現出一條孔道。飛遁那等迅速,竟無阻滯,自愧弗如,好生贊佩。
  英瓊見紅髮老祖不曾追來,便問癩姑經過。
  癩姑答道:「谷口還有妖人所約黨羽埋伏在彼,雖然不在話下,到底惹厭,我們必須趕到這兩位道友仙居前面,方能出土。且等少時,到了再說罷。」說罷,加緊前駛。
  約有半個多時辰,癩姑笑問二童:「我們已行有四百餘里,算計快到了,你倆看是到了不是?不要走過了頭,岔向別處。」
  女的一個聞言,便從腰間取出一面小鏡,呵了一口氣,朝上注視了一會。笑道:「還有二十多里路程,已然入了我們禁地,此時出土也可。」
  癩姑含笑點頭,將手一搓,往上一揚,一聲雷震,頭上石土便自爆裂,向上飛起。眾人也跟著由沙石驚飛中飛身直上,晃眼便出地面,見了天光,現出一片清明境界。
  眾人見那地方乃萬山中的一片盆地,約有三二十里方圓。四面俱是連崖疊嶂,環拱若城,高可排天,內外隔絕,無路可通。靠著北方是一月牙形的大湖,湖水漣漣,清澈見底,把全境占了多半去。下餘地面上,喬木清森,疏林掩映。
  林中不時發現虎、豹、獅、象等猛獸三五成群,遊行往來,見人不驚,甚是馴善。湖岸寬廣,一邊是水,一邊儘是粗若盆盎的修竹,碧森森幹霄拂雲,蒼翠欲滴,映得人面皆青。對湖危崖千仞,壁立水上。中間獨有一處,宛如用神工鬼斧,自頂下削,雕琢出數十丈大小一片平地,看似石崖,上面卻疏落落種著二三十株蒼松翠柏。端的水木清華,景物幽絕。
  這時癩姑已將出土地穴行法掩沒,復了原狀,一同走向湖邊。
  女童笑道:「嘉客初來,莫非還要請人家自己先飛過去麼?」
  男童笑道:「妹子又想班門弄斧了。」
  女童道:「嘉客光臨,我不敢勞她們雲步,接渡過去乃是敬意,怎說班門弄斧?癩姊姊的同門姊妹,和我們還不是自家人一樣,難道還會見笑不成?」
  易靜正測不透男女二童來歷家數,以前又從未聽人說過,巴不得她再賣弄。笑道:「癩師妹的好友,自非外人,道友請行法吧。」
  女童道:「諸位姊姊莫笑,妹子獻醜了。」說罷,手朝崖一揚,匹練也似飛起一道白光,拋向對崖。晃眼化作一道極壯麗的白玉長橋,由湖邊起直達對面崖腰之上。
  易靜看出這是旁門中的飛虹過渡之法。暗忖:「旁門之中也有這等人物,看年紀又不大,不知師長是誰?癩姑怎會與她相識?」心中好生驚異。
  二童舉手肅客,同往橋上走去,剛一離岸,身後一段便隨著人走過處收縮起來。一童當先引導,相隔眾人約有丈許,走得甚快。
  易、李二人方笑二童稚氣,身是主人,怎不陪客同行,心急則甚?忽見一童走著走著,手似捏有靈訣,不時向前、左、右三面比劃連指。定睛一看,每指一處,必有一片光雲明滅飛散,同時天空便有大小靈旗隱現。
  易靜再定睛一看,原來由湖岸起直達對崖,湖水上空竟埋伏得有道家極厲害的禁制十二都天九宮神煞。這二人年紀不大,隱居在這類邊山荒僻之區,有誰向他們尋仇,何用如此嚴密防備?尤可怪是所學頗雜,既精通旁門法術,又習有玄門正宗降魔大法,並還是最高的法術,心中好生不解。一會將湖過完,到了對崖。
  那座虹橋隨過隨收,眾人登岸,也已收完,投入女童衣袖之中。二童到了崖上,重又禹步行法,同向來路比劃。忽然雲光雜遝,佈滿湖面,什麼也看不見。二童再舉手一揖,數十面靈旗在雲影煙光中閃了兩閃,一齊隱去,全境忽又出現。
  二童行法停當,重又揖客前行,穿過松林,到了盡頭崖洞。二童引了眾人,由一極高大平壑的石門走進。這洞府又高又大,共分前後三層,約有十餘間大小石室,到處通明雪亮。所有牆壁門戶竟和新建立的凝碧五府相似,無一不是平整圓滑,嚴絲合縫。便人工雕琢,也無如此整齊修潔。與尋常所見山洞,大不相同。
  估量這崖原是片整崖,通體實質,由內洞到外面石坪俱由主人用法力驅遣六丁,就崖腰先挖出一片廣坪。再就盡頭處開一石門,往內挖進,把一座實質的石崖,硬雕琢出這麼廣大宏敞的一座仙府。法力固非尋常,心思尤為靈巧細密。
  二人暗中正在贊佩,二童已引進內層左邊丹室以內。室中陳設用具,更比別室所見精巧古雅,但多石製。全室大約五丈,比較別室小些,除丹爐、藥灶、几案陳設以外,當中只設有一個圓形石榻。未入門以前,女童當先跑往別室,運來三個石鼓,放於榻前,請眾落座。
  女童笑向易、李二人道:「此是小妹平日修道煉丹之室。愚兄妹避為仇敵,居此才十餘年,這裏本無處棲身,只得在崖腰上現開一洞居住。一切均屬草創,荒僻簡陋,日常又無賓客枉臨。所以室中連個坐處都沒有,易、李二位姊姊不要見笑吧。」
  易靜聽她只和自己及英瓊客套,對於癩姑神情親切,極似故交好友異地重逢。再聽那語意,分明他兄妹自身便是山主,並無師長在此,又有避地之言。年紀雖輕,口氣卻老,又不似道家元嬰練成。
  易靜問道:「二位道友道法高深,令人敬佩。適才蒙鼎力相助,得以出險,地行匆遽,尚未及致謝請教呢。」說罷,便和英瓊起立,為禮相謝。
  女童謙遜道:「如非癩姊姊主持指點,休說難效綿薄,連兄妹多年強忍的這口惡氣,也沒法出呢。區區隨行微勞,又是自家人,二位姊姊何客氣乃爾。」
  易靜正要接口請問二童姓名來歷,癩姑已笑嘻嘻先向四人說道:「你們怎麼俗套起來?易師姊和瓊妹為人來歷,適在老怪山中已然抽暇說了。他兩個的姓名來歷,易師姊和瓊妹還不知道,必定覺著奇怪。有些話,一方不好意思問,一方也未肯盡情說出,還是等我說吧。」
  女童笑道:「癩姊姊,我們一別三十年,這張快嘴仍和從前一樣。少說兩句,莫要我們丟人吧。」
  癩姑道:「這有什麼不能告人的事?休看易姊姊見多識廣,似你兩個這等異人,便要我說,只恐也未必說得全呢。」二童微笑不語。
  易靜笑道:「我本莫測高深,師妹說吧。」
第一八四回
天狗坪紅髮佈妖陣
紫郢劍倩女施神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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