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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四○回
彩幔橫江 禹令神蛛收異寶
奇輝煥鬥 金輪火劍勝妖屍
  岳雯機警萬分,知來了救星,無須以身試險,就勢金光往回一掣,準備先退下來,如見不行,相機再上。初意這等功力的太乙神雷必將妖霧震散,至少也使受挫,現出原身。退時就勢也將雷火發出助威,連珠打去。
  誰知那團碧影驟出不意,吃神雷打中,勢子略為停頓,往後挫退數丈。黑青沙被消滅了些,反更暴怒發威起來,一聲極難聽的厲嘯過處,重又加急飛起。
  岳雯所發太乙神雷功效稍差,又加妖屍中了一雷,有了防備。打向碧影上面,雷火一亮,一震便完,直如未覺。方在驚惶,斜刺裏又飛來三條梭形金光。經此一停,眾人已經見機抽身。
  除岳雯外,只凌雲鳳自恃神禹令能破邪氛魔火,不畏妖屍,仍在準備應敵,不曾退去。
  妖屍吃了一雷,將黑青沙破去了好些。本就怒發如狂,再一看那發雷的人正是適才取寶遁走的鄭顛仙重又出現,如何能捨。怪叫一聲,竟捨岳雯等人,改向斜刺裏江岸一面撲去。
  顛仙原見岳雯等危急,恐受傷害,特地運用全力,先發一太乙神雷。明知妖屍已將元神幻化,至多受挫,決不能傷,一雷之後,趕緊將降魔之寶三支金龍梭連珠發出。本意也只借此抵擋延時待援,沒想取勝。那三支金龍梭發出時,約有三丈來長,一道兩頭尖的梭形金光,前頭後尾均有火星飛射。
  平日任多厲害的妖邪,只要被打中,火星立即化為迅雷爆散,將身炸成粉碎。差一點的飛劍、法寶,十之九撞上便折。否則便隨人意,往上下左右一閃,避開前面阻擋,仍朝敵人飛去,不中不止。
  顛仙也因妖屍厲害,並還有一強敵在後,別的寶物無用,故將三梭連珠齊發。
  妖屍飛撲過來,恰好迎頭撞上,竟一點也未躲閃,碧影中兩條長臂微一舞動,利爪抓處,竟將當頭一梭抓去。顛仙見狀大驚,知道此寶必毀於妖手,忙運玄功收回時,第二支金梭又被抓去。總算下手還快,救回了一梭。
  顛仙一則忿恨,二則妖屍追迫太緊,一面收梭,急縱遁光假敗。乘著妖屍手抓兩支金梭,欲毀不捨,略一遲疑之際,就勢暗中行法,手掐靈訣,猛回身朝後一指。
  妖屍原因此寶神妙,不畏邪汙。雖被捉到手內,光華未斂,百忙中心想留下,不捨毀去。念頭才動,猛覺手上金光微一掣動,誤當敵人想要收回,抓得更緊。誰知上了大當,叭的一聲,金梭忽在手中爆裂,飛起萬點火星。那雙怪手原是妖屍本身元神幻化,真身隱在手後碧霧之中,由元神隨帶行動,渾如死物。
  顛仙拼捨至寶,爆力奇強,又是驟出不意,妖屍一個把握不住,竟吃金梭火星打了好些在身上,恰將真身一眼打瞎。
  妖屍性多疑忌,前因恩將仇報,暗害吳立。有一次正在修煉玄功,吃吳立暗算,稍差一步,真身便被假借另一妖人之手毀去。由此生了戒心,永遠身神不離。每值運用玄功變化之時,總將真身藏在元神的後面,以防為人所傷。自恃法術高強,前有魔手,後有魔光,真身藏在當中,必無一失。
  做夢也未曾想到敵人法寶一經到手,存毀由心之際,會鬧得引火焚身,受此暗算。尤其是元神,雖然飛劍、雷火所不能傷,真身全仗它來保護。而且兩下裏一體,如響斯應,真身已經受傷,元神立受其害。這一炸縱非致命,也實不輕。益發恨煞顛仙,必欲得而甘心。一面行法護傷止痛,放起萬千道黑煞絲,疾風暴雨一般朝前追去。
  顛仙回顧追急,又由寶囊中取出一個金球,也是一個降魔至寶,正要回身打去。忽聽老遠空中厲聲怪叫:「大金蛛已被我燒死,歸化神音也被我毀去,永絕後患。谷道友只管放心,待我殺這老賊婆!」尖銳刺耳,聽去直非人言。
  語隨聲近,晃眼顛仙前面高空中掛下匹練般一條白氣,當中現出一個奇形怪物。那東西形似山魈,高約丈許,頭如山嶽,綠髮紅眼,闊口獠牙,鼻塌孔掀,面生寸許綠毛,周身雪也似白。
  最奇是頭頸後面又生著一隻瘦骨如鐵的長臂,手生七指,大如蒲扇,高擎腦後,掌心裏冷森森射出一片灰白色的寒光,通身皮包骨頭,看去卻極堅強,自腹以下,雙股合而為一,天生成的一條獨腿。也不見他動作,徑由空中倒掛的白氣擁著,迎面飛來,其疾如電。
  顛仙適才隱身回洞藏寶,已經見過,知是妖屍谷辰的死黨大雪山底潛伏多年,新近逃出的老魅七指神魔。一個妖屍已難對付,何況又來一個飛劍法寶所不能傷的勁敵。顛仙意欲將手中的金球迎頭打去,就勢隱身遁去,暫避一時。
  岳雯、凌雲鳳看出顛仙勢絀,雙雙重又飛起。未及趕到,忽聽「哇」的一聲慘叫。空中祥光閃處,一縷黑煙上衝霄漢,晃眼無蹤,江面上空白骨神魔不知去向。
  玉清大師祥光已電一般飛將過去,將神魔阻住。跟著一縱金光,正待朝妖屍飛去。這原是一瞬間事,兩下裏方要接觸,先是東北方金霞電轉,夾著一道長有百丈的朱虹,流星飛馳般直射過來。
  那朱虹晃眼臨近,忽然分而為二,各現出一個韶齡少女,一取妖屍,一取雪山老魅。在這分合之間,正北方又是一片五色霞光電捲而來。老遠便嬌聲高叱道:「二位道友除那雪山老魅,我斬這妖屍。」
  先來二女中,一個年紀最輕的、手拿金輪,百忙中答道:「葉道友別來無恙?少時斬妖後再見。」邊說,手中金霞飆輪電轉,已連那手發百丈朱虹的少女,同朝雪山老魅七指神魔飛去。
  顛仙遙見來了楊瑾、余英男,知無敗理,不願以寶試險,便即乘機隱身遁開。
  岳、凌二人也不再上,旁立觀看。玉清大師因和白骨神君苦鬥多時,妖屍又忽然出困,心中惦記伏魔旗門,敵人剋星已至,也收神光飛去。
  老魅先見顛仙隱遁空中,忽來二女,雖知為強敵,先還自恃神通,沒怎在意。余英男上來先取老魅,交手在先。老魅剛看出少女手發朱虹異樣,又想先給敵人一個厲害,腦後怪手七指一彈,發出冷森森七股灰白色光華。
  這原是老魅採取雪山地底萬年陰寒之氣煉成的內丹,除卻有限三四件純陽至寶,餘下法寶、飛劍均難抵敵。人在百步以外,便中寒而死。如被打中身上少許,能將人全身爆裂粉碎。比起陰雷還要厲害得多。滿擬敵人不死必帶重傷,不料遇見剋星。
  敵人更是內行,自知功候有限,全仗此劍取勝,只將飛劍上前。手指處,經天朱虹迎著那七股灰白光華只一絞,一聲爆音,紛紛散如殘雪。老魅見狀,猛想起此是對頭剋星南明離火劍,不由大吃一驚。悔恨膽寒之下,生性機智,一見不敵,便想逃走。
  楊瑾法華金輪發出百丈金霞,連般若刀一片綠光同時飛起,衝了過來。老魅靈敏絕倫,知進知退,情知不受點傷難於逃走。忙將腦後七指怪手隱去,原擬捨卻一臂給般若刀,化身逃走。
  楊瑾本想老魅未到伏誅之日,原欲二寶齊施,斬牠當中怪手。一見隱去,反舞左臂來擋,暗罵:「老魅,任怎狡猾,也須教你受回重傷。」故意把刀光一頓,卻使法華金輪寶光先衝上去。
  老魅因通身已被劍光、刀光、寶光罩住,只有拼捨一臂,用化血遁法逃走較為上算。否則不是受傷更重,便是勉強全身遁起,便被敵人寶劍追上,越發難當。忽見刀光停頓,便料不好,恐為南明離火劍所傷,不好復原。
  老魅驚慌忙亂中運用玄功,突地將臂伸長,向刀光抓去。不料弄巧成拙,法華金輪寶光已朝前胸衝來。情知不妙,百忙中趕緊飛身縱起,胸前要害雖然讓過,右肩已被寶光掃中。方在怪嘯,乘勢欲逃,南明離火劍、般若刀的朱虹、銀光雙雙飛來。
  老魅情急無計,只得拼捨右臂,吃朱虹一繞,便已斷落。同時楊瑾早有準備,忽然捨上就下,攔腰捲去。老魅已縱血光遁起,那條奇形怪腿齊腳面被銀光斬斷,朱虹又電射追來。嚇得連附身飛行的白氣都未及收回,便自化血遁走。
  余英男還要追趕,楊瑾攔道:「老魅化血遁法,瞬息千里,你怎能追上?這條白氣乃地底陰煞寒毒所萃,老魅曾煞費心力。快用你南明劍助我將牠毀去。」
  說罷,二人一同下手,朱虹、寶光一轉一絞,晃眼消滅淨盡。
  那後來的女子正是金鐘島主葉繽,原是楊瑾前生好友。和妖屍谷辰交手,發出冰魄神光。妖屍雖被圍住,全無懼色。葉繽見他在彩光層層包圍之中,那碧影連那大手突然縮小。知道妖屍除卻紫郢、青索雙劍合璧,只有幾件純陽之寶能制。別的法寶、飛劍只要被抓到便毀,就抓不到也難傷他。獨這冰魄神光,乃兩極元磁精英凝煉而成,中間又藏有五行生克妙用,變化由心,為任何法寶所難摧毀。
  妖屍突將元神縮小,定是自恃神通,打算運用玄功將它震散。不知此光迥非尋常飛劍之比,可分可合,能散能聚,有何用處?自己正愁神光傷他不了,樂得將計就計,給他一個厲害,免被全身逃走,當著新朋友不好看相。想到這裏,暗將適才向好友謝山索還的法寶取在手內,覷準妖屍動作,相機而發。
  妖屍果然由數十丈方圓一團碧影縮到丈許長短,神光自然隨著下壓。碧影停了一停,倏地暴長百倍。葉繽覺著神光震撼甚烈,也頗驚心。因早料知神光散後,妖屍必定乘機撲來施展毒手,有意賣個破綻。始而暗中運用神光緊緊壓迫,等妖屍運足全力,元神暴長,待要施為之際,故作不支,乘機把真氣一散。
  耳旁剛聽楊瑾大喝:「葉道友千萬留意!」
  說時遲,那時快,只聽叭的一聲極清脆劇烈的爆音。包圍妖屍的層層彩霞竟吃碧霞震碎,化為千萬縷彩絲,花雨繽紛,滿天四射,與明月清波交相輝映,幻麗無濤。那震烈的聲音又極猛烈,震得江水群飛,壁立數十丈,千山萬壑齊起回音,似欲相繼崩裂,越顯得天搖地撼,聲勢驚人。
  葉繽先聽楊瑾大聲示警,已恐弄巧成拙,格外加了小心,萬沒料到妖屍玄功變化如此厲害。儘管先有準備,將真氣散去,冰魄神光還是被震裂粉碎。如果始終緊壓不放,葉繽道法高強,冰魄神光已與本身呼吸相通,合而為一。
  冰魄神光乃兩極元磁精英凝煉,不怕消耗。驟出不意,經此一震之威,仗著功候精純,縱然本身元神不致重傷,真氣也必被當時震散消耗。不知要費多少苦功修煉,才能復原了。
  葉繽見狀,方在心驚,妖屍元神幻化的碧影已如飆風般在滿天光雨之下迎面撲來。葉繽又急又怒,連神光也不及收攏,左手一揚,由一個小燈之中飛起一件法寶,直向碧影中大手飛去。
  那法寶只是三寸大小一團淡黃色光華,邊上另分射出紅、白、藍三色奇光,也只尺許長短,晶芒四射,光卻強烈異常。才一出手,三條奇光便以黃光為軸,轉風車一般,共結成一圈金、紅、藍、白的四色飆輪,往碧影中投去。
  妖屍也是驕敵太甚,一見神光震散,立乘敵人驚慌不備,運用玄功將那只大手伸長了百十丈,飛星般下射,迎頭抓下,以為大功可以告成。又知新來敵人的佛門四寶和南明離火劍均非善良之物,同黨傷亡殆盡,反正不易取勝,而老巢心腹之患未去,必須及早趕回,免生他變。
  妖屍恨葉繽素無仇怨,又非敵黨中人,無故作梗,上來便下辣手。所用神光又不知是何法寶,陰火邪氛均不能汙,于各正派人中異軍突起,元神幾為奇寒之氣消損。仗著玄功變化,冒險拼命將它震散,形神仍是兩受傷害不淺,怨恨之極。
  滿擬一下將她抓走,帶回山去,百計凌虐,報仇泄忿,就便拷問來歷,看她師長同道都是何人,還有更精的道法異寶沒有。日後相遇,好預為防備,免又驟出不意,再吃大虧。不料心兇氣暴,復仇之念太切,身隨念起。更不及再有思索,去勢過猛,晃眼臨近,敵人揚手飛起一團光華。
  這時葉繽神光為妖屍震裂,勁敵當前,自然不免驚急氣忿。妖屍卻誤看成了伎倆已窮,逃遁不及,欲使法寶先擋一陣。以為那四色光華雖有些強烈奇怪,總共不過三尺方圓。適才所破神光,也是五顏六色,不過一是層層相間,各自為色。一是轉若車輪,諸色混雜,大小強弱卻不逮神光遠甚。尤其光華強而不大,不似神光有無窮變化。妖屍乍見,自然不在心上。
  雙方勢子都如電一般急,不容眨眼,便已相接,哪還有尋思觀察的機會。光華飛起,妖屍怪爪已經抓到。妖屍以為敵人已智窮力竭,連這類毫無變化的尋常法寶都施展出來,不但沒有閃避,反倒加急,想連人帶寶一齊抓住。
  怪手剛將寶光抓到,一眼瞥見敵人手上,還托著一個六寸多高,形式奇古的玉石燈檠。燈頭上還結著一個金黃色的圓燈花,大僅如豆。周邊也有寸許長短,紅藍白三色光焰已由燈間飛起。
  妖屍猛地想起,敵人所持,十有八九必是至寶古燈檠,不禁大驚。知道不妙,忙把右手一鬆,遁光也隨停住。這才打起不求有功,先求無過的主意,打算看明底細,再定進止。儘管妖屍神通廣大,機警神速,改換得快,已是無及。
  等他看到葉繽手上的古燈檠,心驚念動,那團佛家的三光神火早將元神打中。尚幸妖屍手鬆處,見光華一閃,似要隱去,觸手無物,知難免難。趕緊運用玄功,拼命化形遁走,未被深入。就這樣,元神仍受了重傷,日後減卻好些兇焰。
  那佛家真火收得越緊,進入越深,動靜相生,有不可思議的奧妙。對方如不知底細,誤認無甚神奇,一起貪心,立時上當。無論是什麼禁法,神光到手,沾身立即無蹤。其實外相一斂,不是深入人體,便將全身罩住。其中的人或冷或熱,只略微覺出一些感應,無相真火立現寶相。道法淺的形神俱滅,道法深的不被深入,不過重傷。但若見機稍遲,真火內發,立即通體炸裂,照樣毀滅死亡。
  妖屍總算見機得早,發作尚快,減了好些功效。當時只見奇光在妖屍右臂之間一閃即滅,別無異處。猛聽碧影中一聲極淒厲的嗥叫,仿佛似電一般掣轉。妖屍谷辰已由碧影裏現出原身,左手緊托右臂。轉瞬碧影由大而小,妖屍原身又隱,星丸飛渡,直向遙空射去,一晃不見。
  葉繽第二朵燈花化為同樣四色光華,隨即飛出,竟未打中,便沒了影。
  這時滿空中儘是適才被妖屍震破的神光,勢已早停,不似先前四外飛射,只管上下浮沉,緩緩遊動,也未遠去。雙方動作神速,總共沒有半盞茶的工夫。
  楊瑾早知妖屍玄功厲害,又知葉繽遠居海外,妖屍生死兩劫均未見過,不知底細。趕走雪山老魅以後,一眼望見妖屍在光層中縮小元神,心知必要鬧鬼。而葉繽還在運用神光緊壓,連忙出聲示警。正待上前相助,神光已被震破。
  楊瑾深知此寶可以收煉還原,此時滿天俱是,如再上前,神光雖散,遇上仍是難當。如用佛門四寶護身,難免重創之餘,決禁不起,任怎閃避,散佈這麼密,終有損毀。英男的南明離火劍更是神光惟一剋星,決上去不得。好在葉繽也精玄功隱遁之術,不致便為妖屍所傷,光破不遁,必有致勝之道。
  楊瑾便招呼英男暫閃一旁,相機再上。果然葉繽上來便打好主意,有了準備,儘管運用神光困住妖屍,人與相隔甚遠。神光破後,妖屍元神幻化飛來,葉繽揚手飛起一團光華。楊瑾方覺那光奇怪,一眼望見她手上古燈檠,知無敗理,心中大慰。先想妖屍必逃,決計追他不上,並沒有打追的主意。誰知妖屍疏忽自恃,沒有看清光華來處,不識厲害,冒冒失失伸手猛抓,受傷之後,方始遁去。早知有此挫折,和英男乘機飛空趕往,縱令妖屍數猶未盡,至不濟,也可使他多受兩處重傷,好生悔恨不迭。
  葉繽先打妖屍那團光,已經無蹤,這第二團光華發出,妖屍已逃,光華仍在空中如那些破碎神光般自在浮沉,並不回到葉繽手裏。葉繽手持燈檠,面上反有難色。眾人不說,連岳雯見了俱覺奇怪。
  楊瑾忙令英男去與岳雯等會合,剛由佛光隙中飛穿過去,葉繽已喜叫道:「道友是凌雪鴻姊姊轉世的麼?這佛燈神火專化我的冰魄神光。適才發出一個火頭,已給妖屍重創,恨他不過,不合連發二次。佛燈所存前古神油有限,火頭發一回便少一回,糟蹋了可惜。
  「神光為妖屍震散,已經飛逸不少,雖然能收,頗費氣力。我今日又樹下九烈老妖一個強敵,惟恐趕來暗算,又以先收為是,無如佛火收取至難。適才真氣幾為妖屍震傷,不便造次,心難二用,不宜兼顧。難得姊姊轉劫在此,煩勞幫我一臂,並請護法如何?」隨將手中燈檠遞過,囑咐楊瑾只按芬陀大師所傳天龍禪法,重燃心燈,引火歸原。比起她自用玄門心法收起來,必還要容易得多。又說:「萬一妖邪來犯,只照妹子所用靈訣,運真氣朝燈頭上一噴立燃,便可隨意指揮,發出佛火禦敵。」
  楊瑾邊接邊答道:「妹子今生改名楊瑾,心念前生至好,只有三五知己。久欲往小南極仙島拜訪,為踐前生誓言,積修外功,苦無機暇,不想在此幸會。且等取寶之後,再作詳談吧。」說罷,手指處,飛起一片金光,將身托住。上用法華金光護身,手持古燈檠,盤膝坐定,默運禪功。約有半盞茶時,忽睜雙目,注定空中四色光華,那佛火懸在空中。起初葉繽手掐靈訣,用燈檠將它指住,雖然不往滿空破碎神光撞去,卻是不住浮沉閃動。
  楊瑾初接過來時,便有移動之勢,如非葉繽先將挨近的神光搶先收去,有兩三次幾乎撞上。及至運用佛門心法,目光注向上面,突然靜止不動。一會,光華驟亮了一下,忽然由大變小,漸漸三色奇芒盡縮,仍化為豆大一點火頭。光彩晶瑩,竟隨楊瑾目光注視,隨著往下移來,由緩而急。轉瞬目光已射定佛火,移向燈檠火頭之上,又是一亮,立即隱去。
  楊瑾起身四顧,無甚徵兆。再看葉繽,也是盤膝坐在五彩光華籠罩之中,不住暗運真氣,向空連吸不已,神光仍在廣布天空,知她受害不淺。神光已為妖屍震散,須運玄功真氣,由少而多,由緩而速,逐漸重為凝煉,至快也須天明以後始能復原。
  因聞新與九烈神君結仇,恐有侵害,便請眾人一同等候,明是陪伴,實則防備萬一。
  正敘談間,玉清大師和鄭顛仙也先後趕來,各說前事。
  妖屍此番奪寶,除白骨神君外,暗中還有一個極厲害的雪山老魅在內,原定兩明一暗,三面夾攻。老魅奸狡,事前恐人知覺,特在妖屍洞中暗做手腳,用妖法顛倒虛實。並還和妖屍言明,真個置身事外,去往遠處閒遊,到了正日,突然心動趕來。他這種以念主形,形又能夠制念,倏然生滅,令人不可捉摸的二心神功厲害非常,連鄭顛仙俱被他瞞過。
  老魅隱身之法,更為神妙,誰也不曾覺察。這三個妖邪原本以利相結,各有私心。老魅到得最晚,正趕上妖屍谷辰剛剛炸破神駝乙休的伏魔旗門,運用玄功陰火,破了顛仙五彩光層禁制,傷人劫寶之際。
  老魅一雙鬼眼能深燭九幽,見三木舟已帶了金蛛沉入江心水底,金船回沉水眼,廣成子仙法重生妙用,將金船封禁。顛仙已由水中飛出,周身俱是金光寶器。妖屍所忌的歸化神音,雖不知取出也未,但那克制自己的法寶深藏船中金塔以內。塔門未開,時間太短,決未取出。
  老魅意欲乘隙暗由水底趕去,將那只大金蛛弄死。事完得便,再將敵人今夜所得諸寶一齊劫走更好。否則大金蛛一死,金船無法出水,再過些年,便自深陷地肺。至不濟,也可除去禍根,永絕後患。分明見白骨神君已為玉清大師離合神光困住,少時不死必傷,也未放在心上,立由水底趕去。
  按說老魅來去如電,歐陽霜、慕容姊妹定被追上,連人帶金蛛非遭老魅殘害不可。誰知玄真子和妙一真人自聞老魅攻穿大雪山萬載玄冰脫困逃走,便留了神。知他別的妖術邪法玄功變化俱和妖屍谷辰不相上下,雖然厲害,如能事先防備,還可抵禦破他。
  惟獨這二心神功,老魅百餘年苦煉玄秘,可以顛倒錯綜,虛實互易。明明東來,他卻故意西去,到了時機,突然發難。任多精於推算,也被迷惑,極易坐昧先機,受其愚弄。便用玄門潛光返照之法和魔教所煉晶球照影查看,也只看出他那假的一半,真實用意仍難前知。如等發作,即使能夠覺察,事也無及,早為所乘了。
  二仙目前煉丹煉寶,開府延賓,長一輩的群仙各有要事,忙碌異常。門人輩又多奉命在外,惟恐一時疏忽,受了侵害。老魅狡猾異常,機智萬變,一切法術、法寶均難測知他的蹤跡。
  幸而苦行頭陀飛升之時,留有一件法寶,原是扣袈裟的一枚玉環。經過多年禪功佛法祭煉,成了一件異寶。此寶不能用以克敵除妖,獨具一種妙用:能將大千世界縮影環中。
  當初苦行頭陀鍾愛門人笑和尚,因他災孽眾多,又代自己發下宏願,積修十萬外功,要受無限險阻艱難。雖得自己真傳,煉就無形劍遁、諸般妙法奇珍,又藉故懲罰,使在東海洞中面壁十九年。參悟出許多玄秘,得有極深造詣。終嫌勢孤力弱,自己飛升以後,故使拜在妙一真人門下,得先後幾輩同門助力,可以暢所欲為。
  實則頭陀仍認他是衣缽傳人,盼其異日重歸佛門,完成正果。恐在峨嵋門下年久,殺孽太重,忘了本來,特意留下此寶,托玄真子到時轉賜,原備查驗笑和尚自身功行之用。
  玄真子覺出此寶神妙,用以查敵,無微不顯,勝於占算,可減不少心力。使用時尤為便利,遠在魔教中晶球視影之上。於是重又加上一番祭煉,成為更加有用之寶。心意所及,默運玄功,目視環中,靜心查看。對方無論是敵是友,相隔遠近,事蹟新陳。只要曾造因動念,瞬息之間,立在環中。由自心分別利害輕重,或快或緩,原原本本,挨次現將出來。哪怕所起心念瞬息消滅,只造過因,仍要現出。
  所以老魅今日之事,已早知悉。只因神駝乙休一時大意,巧被三妖邪魔法瞞過,誤認妖屍谷辰運數將終。又心記前仇,意欲逆數而行,使其速斃。特意將伏魔旗門埋伏元江,欲將妖屍除去,跟著再除雪山老魅,心志堅定。
  此老性情奇特,一則不便攔他高興,並欲少折他的盛氣。免得異日五仙同禦天劫時,過於自恃,致貽後悔。一面告知妙一真人,對他只是略為諷勸,並不深攔,一面暗中準備。到日命大弟子諸葛警我,由峨嵋仙府太元洞向妙一真人領了機宜。帶著兩道靈符和楊瑾、余英男先後起身,業早趕到,隱伏水底。待江面木舟下沉,先用一道靈符連人帶舟一齊隱去,護送回轉水洞。再用一道靈符就著附近江岸,現出種種幻象,伏身一旁相待。
  老魅空中遙望,只見三舟在江心水底,忽有一片金光閃了兩閃,舟行更速。不知靈符發生妙用,只當是舟中三人行法催舟,心還暗笑:「任你逃得多快,也難脫我毒手!」及至趕到一看,水中江岸有一大洞,三舟如飛駛進,舟中三人已經不在。
  老魅剛剛追入,金光一閃,江岸自合。老魅萬載玄冰尚能攻穿,區區岩石,自不放在心上。以為舟中三人必在適才水底,金蛛一閃時離開,這裏必是藏放木舟和大小二蛛之處。縱有法術封鎖,出入已慣,不知強敵在後追躡,所以不顧而去。
  自己神目如電,竟沒看出怎麼去的,雖覺可異,急於除去金蛛,也未放在心上。見收藏金蛛的兩個朱盒尚在舟中,方想連小蛛也一齊除去,忽聽啃嚼抓壁之聲。回頭一看,想是舟中三人急於上去應援,同敵妖屍,行時匆促,不曾封閉嚴緊,大小二蛛全被逃出,互相殘殺吞噬起來。
  就這瞬息之間,大蛛已將小蛛全身吞食殆盡,只剩少許毛腳在口邊顫動。大蛛伏身壁上,周身都是白煙綠霞籠罩,目射凶光,形態獰惡已極,已經作勢欲飛,似向老魅撲去之勢。
  老魅哪知諸葛警我隱伏在側,主持仙法妙用,隨他動念,自生幻景。一向心狠手毒,靈敏無匹,目光才到,手指處,早飛起一團陰火冷焰,將假金蛛全身罩住。慘嘯聲中,一會成了一堆白灰。細查洞中,並無別物。運用玄功往崖壁一衝,金光閃處,又被容容易易衝破出來。自覺順利去了後患,好生歡喜。
  因料顛仙新得數十件不知如何運用的法寶,更有不少長大刀劍戈矛在內,其勢不能與妖屍久鬥,必要先藏寶物,然後迎敵,正好隱形前往,乘機窺伺。如能奪到手中,即用以制伏妖屍,使受驅遣,豈非絕妙?心方一動,忽見鄭顛仙滿身霞光寶氣從空中飛過,神情甚是狼狽,連忙縱身追去。
  老魅此時已為靈符所迷,全不想想自身飛行多快,與三舟前後踵接,相次入洞,不過瞬息之間。大蛛怎會將小蛛吞嚼淨盡?何時離盒飛出也未看見。
  顛仙恰從水洞飛回藏寶,吃諸葛警我迎住,匆匆說了機宜。歐陽霜等三人也藏好木舟趕來。顛仙忙將法寶交與三人,命他們速帶回洞謹守。她自己則照著玄真子的指示和帶來的另一道靈符妙用,故意放出一些霞光寶氣,在前現身。
第一四○回
彩幔橫江 禹令神蛛收異寶
奇輝煥鬥 金輪火劍勝妖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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