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復原
第二十七回 悵望千秋一灑淚
在地面上的五行人,眼見眾人陷落地下都心急如焚。幸而電腦告知,說大家平安無事,便在梭上等著接應。五行人一向鍾情機械,嚮往飛行,方才稍稍領略了飛雲梭的功能,簡直愛不釋手。
金大一直想試飛,木大、水大是順他慣了,而剋他的火大、生他的土大都在另一部梭上。金大坐上駕駛座,不假思索,叫聲「起」,飛梭即時騰空而上。
那一頭,火大與土大也有同樣的心思,尤其是剋火的水大、剋土的木大都不在身邊,兩個人早就躍躍欲試。但是又感責任重大,下面七人安危不明,雖然電腦說沒事,自己也不便過於托大。
等見到金大的飛梭離地飛起,兩個人有了理由,立即跟著叫「起」,追將上去。那金大本來心中有愧,一見兩梭並駕,早忘了身處何地,馬上加速,朝天心馳去。
原先火大的確是想趁機教訓金大一番,無奈年輕氣盛,見金大一飛沖天,他倆哪甘落後。兩架飛雲梭便在九垓忽上忽下,相互追逐起來。
這種飛雲梭不同於過去的飛機,因為有電腦控制,將能量壓力的影響減到最低。不僅能作倍力加速、減速(不是等加速度),人坐在裡面也不會昏眩。五行人簡直樂翻天了,一下加速,一下減速,一會兒垂直上衝,再不然急速墜落。那種絕對真實、卻沒有生理壓迫的速度感,比坐雲霄飛車還刺激百倍。
最初,金大、火大因操作不熟練,還能老老實實的飛著。等到發現腕上電腦的作用,一應操作完全隨自己的心意。這可好了,兩架飛雲梭就像發了瘋般,一追一逐,霎時已不知到了哪裡。但見下面一時是陸地,一時是大海,再翻兩個跟斗,卻是下臨湛藍無涯的晴空,頭上頂著山嶽、田野,有時甚至一片汪洋直壓下來。
就在這可心如意、通身舒暢之時,金大心念一閃,萬一給禪師看到就糟了!
哪知意到身即到,以飛雲梭的速度,轉瞬間就到了高佛寺上空,禪師已在殿前空地等候。那火大一個心就是跟著金大,所以第二部飛梭也緊接著停下。
五行人一見師父,嚇得立即下梭,跪在地上。
禪師說:「心帶回來了沒有?」五行人叩頭如搗蒜,不知如何回答。禪師又說:「沒有?很好,都到雞鳴山閉關三十天!」
等到文祥等人回到地面,兩架飛雲梭上空空如也,已不見五行人的蹤影。
文娃說:「我奉禪師命令,剛才先送他們回去了。你們趕快上梭吧!我們把中毒的人送走後,就要炸山洞了。」
六個人分乘二架飛雲梭,先回莊上。在空中,約略還聽得到來處轟隆作響,王之淳感傷地說:「知人知面不知心,我怎麼都沒有想到會有今天的結局。」
陶朱公意味深長地說:「是結局嗎?我看未必!你平常太重視工作了,瓊英心裡的想法,你什麼時候關心過了?」
王之淳說:「你呢?和我有多大分別?」
陶朱公說:「分別可大了,沒有人對我那樣好,就不會有人對我這樣壞!」
文祥插口道:「兩位前輩,我倒是有點不成熟的意見。王博士功在人類,一兩個人不能滿意也是難免。道不同,志不合,不必放在心上。」
王之淳歎道:「是呀!可是想到她跟那個法王在一起,也難以安心。」
文祥說:「是誰不安心呢?看法王救她的情景,足見對她不惡。」
陶朱公也勸道:「文祥老弟說得不差,要是你,一定先把正事辦完了才去救她!當然人是救得回來,只是已經成木乃伊了。」
說著,飛雲梭已經到了陶莊。這時有人來報,說五行人的氣墊車,在眾人出發不久後,就有人取回去了。衣紅等人心裡有數,知道五行人野性未馴,這一趟定是師父教育的方法,以便讓五行人收心。
按照原計劃,四人本要去參觀金鐘山的生化大本營。哪知王之淳記掛周瓊英的安危,心情沮喪,只好作罷。
左非右與風不懼打算同去成都,衣紅心事已了,久聞峨嵋天下秀,文祥也頗為心儀。反正眼前無事,兩組人不妨分途行事,目前尚可同行,到了四川再分手。
文祥與衣紅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天地,兩個人在藍天比翼雙飛,和剛才五六個人同乘,自是情趣大異。
衣紅笑著說:「終於給我等到這一刻了。」
文祥說:「這一刻與上一刻有什麼分別?」
衣紅杏眼一瞪,說:「分別可大了,少了一大堆閑人!」
文祥微笑說:「可又多了一個文祥我!」
「至少沒有那些惹人煩的事!」衣紅先劃清界限,正經地說:「你聽說過葛鮑雙修的神仙故事吧?」
「至少我知道王周雙飛的真情節。」
「我可不是跟你說笑。」
「放心!」文祥見衣紅認真了,也嚴肅地說:「古人感歎人生苦短,我卻認為太長、太寂寞了。以前我是過一天算一天,毫無期望,現在我見到了一個光明的世界。妳想想,有師父、逍遙大師、紅教教主,還有不二老這些人存在,除了見賢思齊,我已沒有別的念頭。」
「我從小就不懂什麼是『家』,老是安定不下來。直到見到師父的那一剎,才知道回家了,自後我心如止水。除了……」
「除了什麼?」
「除了有次一個人騙了我。」
「幹嘛還把那些事放在心上?」
「小女子哪能像大人一樣心胸寬大?」
「妳明知那段圓光是師父考驗妳的。」
「你還講道理?」衣紅嬌叱道:「就是被你害的!」
「我也是不得已呀!我們在房裡看……圓光,」文祥不便說看捉賊,只好略過不提:「誰叫妳臉上蒙塊布,我一直看不出是妳!」
「我去偷東西,還打著燈籠吆喝?」
「妳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呢?讓我也來個夜訪金頂寺?」
「誰有你那麼大的面子?讓教主山門洞開,燈火輝煌,恭迎大駕?」
「妳太誇張了!」
「誇張?我還知道,有個如花似玉的美人日夜陪著你哩!」
「是嗎?我只看到一個導遊!」
「是哪家旅行社的?包全服務?」
「別開玩笑,真的,她已經六十多歲了。」
「胡說!」
「對,就是她!」
「什麼就是她?你到底在說誰?」
「胡妁呀!」
「你們那天晚上在寺裡做什麼?」
「我中了邪,大喇嘛在給我治病!」
「說得好聽!」衣紅兩眼釘著文祥:「房中除了大喇嘛,還有別人,是不是?」
文祥急了,語無倫次地說:「我為了救妳,妳明明知道嘛!結果衝到牆上去了,怎麼現在又炒冷飯了?」
「好個英雄救美!」衣紅見文祥真是急了,再也忍不住,噗哧一聲笑出來:「幸好師父看你可憐,跟我說真正救我的是你。那位喇嘛推算出前因後果,不但沒有懲罰我們,還視若貴賓呢!」
「不是左兄把妳們救出來的?」
「哪裡用得著他來救!只不過他們兩個走進去,我們四個,外加兩個喇嘛,一起走出來而已。」
這下輪到文祥哈哈大笑了:「原來他這麼好名!我上回很慎重地謝謝他,他居然對我說,為了救你們,差一點連小命都賠上了。」
衣紅也笑了,說:「他說的倒是實話,因為他變臉的速度太快。有一個喇嘛以為他是魔鬼,舉起金剛杵,差一點扎了下去!」
陶莊距峨嵋山不過九百公里,談笑間他們已經到了雲貴邊境的烏蒙山脈。再過去百餘公里便是四川境內的大涼山,峨嵋山就在大涼山北面。
這時已是早上九點,萬里晴空,偶有浮雲飄蕩。大地一片蔥綠,岡巒起伏,在陽光照耀下稜角分明。這裡的山勢呈南北走向,因地球板塊運動,歐亞大陸在印度板塊的擠壓下,南北兩方的力道將喜馬拉雅山一直推到世界屋脊的高度。左右兩側受到影響,以致雲南和南亞地帶所有的山脈河流,都被拉扯成南北向的長條形。
這裡是亞熱帶,印度洋的暖風帶來大量的潮濕空氣。遇到逐漸升高的地勢,便形成零星的雨雲。尤其在狹長的河谷地帶,由於地形分割,能量變化極大,隨時都有來無影、去無蹤的滂沱大雨。
有水有土,便有生命繁殖,這一帶屬於新生代地形,沒有廣大的沖積平原。不僅山高水急,而且谷狹坡陡,只見處處積翠交加,野獸成群,杳無人煙。
衣紅從來沒有在穹冥眺望自己家鄉的經驗,這種身臨實境,遠比在幻境中的感受強烈多了。比起衣紅來,文祥這個歸化的壯族同胞更像個異鄉人。衣紅一下介紹山光水色,一下解釋風土人情,當然三分是學來的,七分則是豪情的發揮。導遊是談得神采飛逸,遊客也興致勃勃,樂在其中。
衣紅指著遠處撐天的白雲說,那是傳說中的白衣仙女,偶來凡塵一遊。只要遇到仙女下凡,人間必有喜事,因為她專事撮合有情男女。
文祥說:「那我們去會會這位仙女,如何?」
衣紅說:「怎麼去?」
文祥開玩笑說:「當然是跳下去!」
衣紅說:「你敢嗎?」
文祥說:「妳以為我不敢?」
衣紅說:「跳嘛!」
文祥說:「我真的跳了。」
衣紅求道:「拜託你!快跳下去嘛!」
文祥說:「這個玩笑開不得啊!幸而現在是自動駕駛,如果由我意念指揮,我跳下去不打緊,妳也別想活了!」
衣紅不以為然:「有什麼分別?你以為你下去了,我還會留在上面?」
「你們快看,前面有森林大火!」兩人耳中傳來左非右的聲音。
衣紅注目一看,那個聳立的白衣仙女原來竟是一道濃煙,由下方直衝天際。再往下看,大概在前方數十公里處的一片山林,已延燒了上千公頃。
遠看那煙是白色的,表示起火的時間不久,還有很多水蒸汽。但是在短時間內就波及這麼廣大的面積,顯然不是普通的山火。
白煙的中央林木掩映,隱約有紅黃的火苗伸吐。沿著中心向外,似有多處火頭,大小疏密不一。尤其從上向下俯瞰,更是一清二楚。
衣紅馬上對衣娃說:「東經一○三度,北緯二十七度,有人在山區縱火。」
衣娃說:「我們知道了,正在準備電力,大約三分鐘後開始降雨。你們準備著陸,以免遭到雷擊。」
衣紅便呼叫風不懼:「風哥,快跟我著陸,三分鐘後會有雷雨。」
左非右玩心未泯,大叫:「為什麼不趁機見識見識?這種奇景千載難逢!」
衣紅覺得有理,便問衣娃:「我們可以看嗎?」
衣娃說:「當然可以,不過你們不要管,全用自動控制,我們會飛到安全地帶。」
文祥見衣紅面露微笑,想是衣娃答應了。他忘不了月球上隕石墜地那一幕,開玩笑地對文娃說:「這次算不算新聞?」
文娃回答道:「小人不記大人過!現在我們是同一條船。」
文祥說:「哼!這就叫私心自用!」
文娃說:「嗄!對不起!我誤會了,你想上新聞?」
衣紅見他們說不停,便說:「嘿嘿!不許說悄悄話!」
文祥說:「這不算是悄悄話!」
衣娃便對衣紅說:「沒關係,以後我會轉給妳!」
文娃不再和文祥鬥嘴,飛雲梭高步雲衢,到了海拔一萬一千公尺後,兩梭並排,滯留在無雲的平流層中,成為兩顆地球同步衛星。
只見前方那插天的白色煙柱,在對流層的一截,突如核子爆炸般,從中央向外急脹,爭高競險,迅成蕈狀,直達平流層下方。雲間金蛇亂竄,隆隆雷聲隱隱可聞,有如交鋒中的古戰場。
這時一陣旋風從下方猛然吹過,文祥、衣紅安坐梭中,猶自感到一陣撼動。衣紅問:「哪裡來這麼大的風?」
文祥說:「積雲造雨,必須有三個條件,一是濕度要高;二是要有懸浮粒子。剛才火燒的那些水蒸汽和煙霧勉強可用……」
衣紅打斷他道:「怎麼說勉強可用?」
文祥說:「粒子的導熱性要高,水蒸汽才能凝結,一般說來,人造雨多用金屬粒子。最重要的是溫度要低,水蒸發成氣體要吸收熱,氣體轉成液體則會釋放熱。當水珠形成時,溫度升高,空氣膨脹,由此產生風。」
風一起,雲層受到擾動,開始激烈地旋轉,不久,在雲層下端出現了一層深色的暗影。文祥將電離罩調整為長距聚光態,將影像放大,說:「妳看,那就是雨。」
衣紅一看,果然白花花的雨絲正從雲端降落地面。不一會,叢叢山火便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霧影了。
衣紅說:「原來下雨這麼簡單,為什麼不在沙漠中下些雨呢?」
文祥笑道:「在沙漠中下雨?做什麼?」
衣紅說:「我看你是腦殼壞了!沙漠才需要水呀!」
文祥說:「過去或許是的,那個時候人要靠土地吃飯。現在食物生產全靠電腦,人類集中在電腦城裡,沙漠上一個人都沒有了!」
衣紅說:「太現實了吧!難道下雨只是為了人類?」
文祥說:「這才叫效率呀!」
衣紅一氣之下,轉對衣娃說:「衣娃,你同意他的觀點嗎?」
衣娃說:「事實如此,我們要有效地利用能源。」
衣紅不服,說:「把我們的對話開放給文祥聽!據我所知,沙漠中沒有植物,太陽光都被反射回太空去了,那能叫有效利用能源嗎?」
衣娃說:「我們利用地球磁場,在二十公里高的平流層設置了太陽能回收網。」
衣紅說:「好呀,那麼能源應該很夠了。」
衣娃說:「還是不夠!人類實在是大胃王!下一個計劃中,我們打算把地球公轉速度放慢,讓地球接近太陽。只要移近一百萬公里,每平方公分每分鐘便可接收二千卡之輻射熱,那就夠目前使用了。」
衣紅又問:「夠目前使用?那以後呢?」
衣娃說:「我們不知道以後會怎樣!」
衣紅說:「我知道,我告訴妳好了!人是一種永不知足的動物,以後,以後只有到太陽裡頭去了!」
衣娃說:「我們的推論也是這樣,可是我們作不了主!」
衣紅說:「作不了主?那就別理他們!」
這些話文娃也轉到文祥耳朵裡,文祥說:「不理是不行的,限制卻是必要的。」
衣娃說:「我們早建議過,可是被人類議會否決了。」
衣紅的聲音大了起來:「否決了?為什麼被否決?」
衣娃說:「我們不瞭解人類,最好你們幫著想想辦法。」
雨停了,火也熄了,衣紅想下去看看。左非右則決定先去成都,雙方約定有事隨時聯絡,左、風兩人便先走了。
其實衣紅倒不是真想看什麼,只是剛才一番話讓她覺得有些氣悶。至於為什麼,她也說不上來,便藉故要下去看看,舒緩一下情緒。
「這樣吧,妳要看什麼由妳決定,只要用意念駕駛就行了。」文祥好心地說。
「你是看準我不會駕駛?」
「什麼話!這種交通工具,誰都會駕駛!」
「誰都會駕駛?那你為什麼要我用意念駕駛?」衣紅說。
「因為……因為……」文祥被她一駁,結結巴巴地找不出理由。
衣紅真的氣了,扳起臉說:「我沒有意念!我不會駕駛!」
文祥楞了一下,再一想,她還是個小女孩,發作一下也是常事。陪小心地說:「那麼要看什麼妳先告訴我,不然我不知道。」
「你不知道?」
「是的,請妳告訴我!」
「別裝蒜!怕我不知道,你心裡在說,姑娘家脾氣大,不好伺候。」
「是的,妳說得有理!」
「我有什麼理?你說!」
「是的,妳有什麼理,我不知道!」
「你在敷衍我!」
「是的,我能不敷衍嗎?」
「不能!」
「那我該怎麼辦?」
「怎麼辦?從這裡下去!」
「下去?總要先落地吧?」
話剛說完,飛雲梭已經直線高速下墮。雖然有重力調節,生理上不致痛苦,但眼看大地向上衝來,也免不了心驚膽戰。衣紅是個狠人,她咬緊牙關,雖然緊張,卻不肯示弱。文祥卻嚇壞了,他以為這次又是什麼計算錯誤,急得雙手護住衣紅,沒想到自己卻沒坐穩,結果兩人都從座位上滑下來了。
飛雲梭平穩地落地,衣紅出了一身冷汗,橫眉怒目,正要開口罵人,文娃卻先對二人說:「對不起!剛才我誤會了,以為你要下機!害得你們受驚了!」
衣紅看看文祥,見他面無血色,全身抖顫。這才知道不是文祥搞鬼,她不便罵文娃,但是衣娃與文娃不就是一體嗎?「衣娃!你怎麼說?」
「怎麼說?我老實說,剛才在高空中,妳心情不好……」
「我心情哪裡不好?」
「妳的腎上腺素已經到了臨界值,我們怕你們倆真的從高空跳下來!」
「胡說!我們又不是神經病!」
「妳不是一向說話算話嗎?」
「不要雞蛋裡挑骨頭。」
「不會的,雞蛋裡沒有骨頭。前面有個寨子,住了五十六家游民,他們正在開會,山火就是他們放的。」
有了新目標,衣紅立刻把剛才的事撂開,也不管文祥站不站得起來,馬上爬下梭。一看前面有條泥路,拔步就走,回頭喊著:「文哥!快來呀!」
文祥爬回座位上,魂魄早去了一半,好不容易才喘口氣,衣紅早已一腳踩在泥窪裡了。他又好氣又好笑,對文娃說:「原來是妳促狹!真害死我了!」
文娃說:「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勞其筋骨……」
文祥連忙爬起來,說:「好了!好了!我寧願勞我筋骨,也不願任妳嘮叼。」
兩人沿著叢竹夾道的泥徑前行,盡頭是一個台地,山幃翠疊,梯田曲蟠,有茅屋竹閣數十戶。原來這裡是個彝族村莊,男子以黑布纏頭,身著黑色兩截式短衫長褲;女子則多了銀製的髮飾掛環。大概有一百多人,個個手提桶子,肩扛長竿,圍在一個半人高、竹搭的平台前,正聆聽兩個老者辯論。
那說話的一個叫夏天長,一個叫董天短;一個住村南,一個居村北。兩人各擁有一群基本觀眾,那些觀眾就像應聲蟲一般,只要是自己人說的,壞的也是好的,如果是對方說的,好的都是壞的。雙方旗幟鮮明,敲鑼擂鼓的,煞有介事。
文祥與衣紅聽了半天,發覺他們說的實是漢語,腔調雖略有不同,遣詞用字也不難理解,但是內容卻東扯西拉,怎麼都聯不到一塊。不過這些村民似乎水準奇高,居然有人點頭,有人歎氣,有人鼓掌,也有人破口大罵。
只可憐了文祥與衣紅,擠在人堆裡,拉長耳朵,仔細推敲,好不容易聽懂了句子,偏又不知道所以然。兩人最初還以為翻譯太沒有水平,電腦則抱怨道,他們說的是漢語,根本沒有必要翻譯。
只見夏天長扯直了喉嚨,像叫春的公雞,朝天發洩了一番。這段情歌唱得女士們個個紅了臉,拉長了耳朵,把頭藏在胳肢窩裡。董天短有風度地咳了幾聲,表示贊許。接著他說:「唱得好!唱得好!不過光會唱不行,還要會跳!」
右邊群眾中傳來一片叫好之聲,有人揮舞竹竿,大喊:「跳死他!」
董天短兩手一攤,等眾奮稍戢,又說:「風會唱,唱就是!天下雨,下就好!煙熄了怕什麼,明天再去冒!我們愛這塊土地,就要冒掉!冒死它!」
群眾又響起一陣掌聲,右邊人人交頭接耳,喝采不絕,左邊卻噓之不已。衣紅聽得莫明其妙,這又是什麼邏輯?既然愛這塊土地,怎麼就要燒掉?她認定兩個人患了老年痴呆症,文祥卻認為什麼蛋孵出什麼鳥,打生下來就定了型。
兩個人各執一詞,僵持不下,衣紅便問旁邊一位中年人,說:「請問,那位老先生說的是什麼?冒些什麼?」
那位中年人一看,是個城裡的姑娘,便反問:「妳打哪兒來的?」
衣紅說:「崇左。」
中年人看了又看,問道:「跳過郎沒有哇?」
衣紅知道,這是問她有沒有男朋友,她怕惹了麻煩,便說:「我是在屋的!」
中年人便說:「不是娃娃了!好好聽,他們學問大,話中有智慧!」
衣紅說:「可是我聽不懂呀!」
中年人說:「聖人的話當然不容易懂!不懂才正常!」
衣紅說:「那你懂嗎?」
中年人說:「我為什麼要懂?有他懂就行了!」
文祥聽得有趣,也問道:「難道你不想懂嗎?」
中年人一見又是個城裡人,而且是個男人,便不再答理,轉頭望著台上。文祥看看衣紅,她聳聳肩,繼續聽演講去了。文祥心有未甘,又拍拍那中年人的肩膀,那人頭也不回,只用手撢了撢說:「你沒看老子忙著?別打岔!」
台上說話的還是那董天短,這次更是令人摸不著邊。不過,最後那幾句似乎還容易瞭解:「我是民主的保護神,大家要聽我的話,我是人民,所以該由我作主!不聽我的話就不民主!不民主就不自由,不自由就會死!所以我不許你們反對。跟著我去冒,冒了才有吃的,明天到我家來,請你們吃天婦羅!」
下面立刻歡聲雷動,大家高興得把竹竿、水桶都丟在地上,唱歌跳舞起來了。
衣紅急了,抓住旁邊一位十來歲的年輕人說:「這是怎麼一回事呀?」
那年輕人看了看四週,說:「妳沒聽見嗎?明天有吃的!」
那位夏天長又唱起來了,他好像只會唱歌,雖然唱得不好聽,有人還是瘋狂地叫好。他唱完了,這才緩緩地說:「日子太長了,不唱怎麼活得下去?不冒不行,冒也不行。反正他贊成我就反對,這是為大家好,沒有反對的不就成了專制?有人拿錢來,不要不冒,要就要冒!錢能不要嗎?我反對董長老的看法,我只要錢。你們挑一個吧,挑他是冒,挑我是錢,反正冒了有錢。挑了他有吃的,挑我有聽的,吃飽了總要聽吧,所以挑來挑去,不是我就是他,挑了我再挑他,這才叫民主!」
這次不分左右,全場歡聲雷動,大家把手都拍痛了,喉嚨也叫啞了。
衣紅懂了一點,又問那年輕人:「這又是怎麼一回事?」
年輕人興奮地說:「拍巴掌就好,有什麼好問的?」
衣紅又問:「為什麼?」
年輕人不勝其煩:「夏天、冬天,兩個總要挑一個。」
衣紅如入五里霧中:「為什麼?還有春天和秋天呀!」
年輕人懶得再理她:「妳在做夢哩!春天誰挑得著?」
那老者早注意到群眾中多了兩個生面孔,這時見衣紅與人交頭接耳,便停了下來,指著二人大聲說:「喂!你們兩個是什麼人?」
衣紅說:「我們是過路人,因為聽你歌唱得好,被吸引過來的。」
夏天長難為情地笑了笑,馬上對大家說:「你們看!我們的外交多麼成功!」群眾又鼓掌喝采叫好。
夏天長又對衣紅說:「既然是知音,請到這邊來,我專門唱給兩位聽!」
文祥硬著頭皮,與衣紅兩人走到台前,老者手往旁邊一指,二人會意,便站在一旁,準備受罪。
如此這般,兩個老頭辯論得非常激烈,下面的聽眾也非常投入。可是不論怎麼認真,兩人始終聽不出來誰主張什麼?除了一吹一唱,要不要冒煙?為什麼要冒煙?最後,終於有句話衣紅聽懂了,那是夏天長說的「散會!」
夏天長下了台,將二人讓到竹樓上一間雅房內。這個竹屋的確雅致,除了幾根粗如人臂的斑竹交錯聳立外,頭上頂的是茅草,腳下踩的是竹排,四週一無遮攔。把整個山景都邀入室中。
三人方坐定,董天短也進來了,相互介紹後又重新入坐。衣紅沒開口,她正細細打量眼前這兩個人。文祥則是不敢開口,他耳朵有潔癖,就怕夏天長唱歌。倒是董天短先說:「兩位客人不要見怪,我們可以隨便談談。」
「剛才是怎麼回事?」衣紅端詳了半天,放心了,她認為這兩人很誠懇。
「噢!我們在競選,討論問題,妳看見沒有,我們沒有色情暴力!連最下流的抹黑手段都不用!我們是清清白白的選擇!」
「討論什麼問題?」
「我們在發表政見。」夏天長說。
「那些人太笨了,要那樣講他們才懂。」董天短補充說。
「要他們懂什麼?」衣紅問。
「應該是不要他們懂什麼。」夏天長也補充說。
「懂不懂都是不懂。」董天短說。
文祥忍不住插口道:「你們懂自己說的嗎?」
「當然懂!」夏天長說。
文祥追問:「懂什麼?」
夏天長理直氣壯地說:「我懂我自己懂的!」
文祥緊咬不放:「你自己懂的是什麼?」
夏天長說:「我自己懂我懂的!」
文祥問:「能說給我聽嗎?」
夏天長想了又想:「民主自由嘛!有什麼好說的?」
文祥詫異已極:「現在是電腦時代了,你們還在談這些古董?」
夏天長只好說:「夏天雖然長,但現在冬天快來了,你問他吧!」
文祥又問董天短:「你說呢?」
董天短抓耳撓腮,驚訝地說:「你問我嗎?我明天請你吃天婦羅!」
衣紅忍不住了,問:「天婦羅是什麼?」
董天短手一攤:「誰知道?語不驚人說什麼?反正說說罷了!」
文祥不理會,他想打聽燒火的事:「你知道是誰燒火的?」
董天短說:「當然!」
文祥說:「那你說說看!」
董天短眼一睜:「我不是在說嗎?」
文祥咄咄逼人:「你說是誰?快說呀!」
董天短突然站起來,忿忿地說:「還要我說什麼?給你面子你不要!我老頭就是這副倔性子!你欺人太甚,你越逼我,我越不講!」
衣紅不耐煩了,直截了當地問:「今天火熄了,你們還打算燒,是嗎?」
兩個老頭嚇了一跳,夏天長也站起來,說:「妳怎麼知道是我們冒的?」
「你把我們當白痴?」衣紅也學會在他們面前賣關子。
夏天長說:「你們當然是白痴!我沒有放火!是我下的雨!」
董天短則說:「我是神派來的米賽亞,我不放火,我只是起了風!」
衣紅承認被打敗了,與文祥互望了一眼,兩人站起來準備離開。這二個寶貝只會邀功納寵,自做白日大夢,倒不如問村民去。
董天短看兩人要走,便說:「妳真要追究是誰放的火?」
衣紅搖搖頭說:「誰放的並不重要,我們只想知道為什麼要放火?」
董天短大為放心,怪道:「妳早不說?」
衣紅說:「對不起,那你能告訴我嗎?」
「這個,夏天還沒走,冬天能說什麼?」董天短瞄了夏天長一眼。
夏天長大怒:「你分化我們,推卸責任!」
衣紅又坐下來,對文祥說:「剛才你不是想看看這裡的風景嗎?何不請夏長老帶你到附近走走?」
文祥望望夏天長,這位老頭倒是很痛快,領著文祥便下樓去了。衣紅等他們走遠了,便說:「夏天不在了,現在可以談了吧?」
董天短瞇著眼,呵呵傻笑,問:「秋天到了,風景多美麗,談什麼?」
「談你們的政策。」
「政策?那是魔術,妳不會懂的。」
「試試看嘛!」
「試試什麼?」
衣紅耐著性子,溫柔地問:「告訴我為什麼要放火呀!」
董天短兩隻眼睛都看直了:「啊!那件事!」
「快說呀!」
「說什麼?」
衣紅快急瘋了,大聲說:「說你知道的事呀!」
「我知道什麼?」
衣紅跳起來,指著董天短的鼻子道:「我知道,是你主使的!你們燒山是為了墾地種田,是不是?」
那董天短跳得比她還要高:「賤女人,我跟妳聊天是看妳漂亮!妳兇什麼?」
衣紅火冒三丈,她看看面前這個董長老,體積比她大了四五倍,要用蠻力,自己絕對討不了巧。他身上沒有配戴微機,看來電腦也不能制他,文祥又被支開了,怎麼辦?
衣紅向四週一看,這棟竹樓可真是她的護身符!地上舖的是竹片,軟軟的,有彈性;竹樓旁邊都是竹架。力等於質量乘上加速度,自己身輕如燕,只要繞著竹樓跑,董長老若敢追來,那身肥油怕先要滴光了!
「我兇什麼?今天要看你出洋相!」衣紅纖腰一扭,挑逗道。
那董天短早就作勢欲撲,先前還有點顧忌,這時再也忍受不住。大喝一聲,那龐大的身軀沉在軟綿綿的竹篾上,搖搖晃晃地就往前撲去。衣紅柳腰一轉,右腳略向後撤。董天短見衣紅不過身形略閃,以為手到擒來,完全沒有收勢。哪知眼前紅影倏地向左側一讓,他急待轉身,已經來不及了。
這雅室不過十幾平方公尺大小,哪經得起他這一衝撞,董天短發覺不對,立刻抓住一根支樓的竹竿。但他實在太沉重了,那竹竿又是橫切方向受力,「啪」的一聲,早已斷裂。這樓原來就只有八根支柱,一根折斷後,全樓嘩啦連聲,東倒西歪地坍成一堆。
衣紅沒想到董天短有這麼大的威力,眼前情勢緊急,她一個健步,已從竹樓的另一端跳出。這卻苦了董天短,一隻手被斷折的竹竿夾住了,皮開肉綻不說,最後整個樓塌了,全部壓在他身上,慘叫之聲震耳欲聾。
夏天長、文祥及村民等聞聲而至,文祥見衣紅安然無恙,倒是放了心。夏天長心裡有數,不便多說,自去指揮村民,營救董天短。
衣紅催促道:「快走,這些傢伙不是好人!」
文祥說:「夏長老看來不是壞人,只是頭腦不大清楚。他說火是外來的人叫他們放的,我告訴文娃,當局調閱記錄,證實是自覺會黃道組織教唆的。最近他們發動了一系列反當局行動,在各地放火是其中一項。他們算定了,如果當局不管,全世界都將遭到霾害;如果造雨滅火,能源必然匱乏。」
「怎麼可以任他們為所欲為呢?」
「所以我想再問夏長老一些內情。」
「你問不出的,他們只會放火,打蛇要打七寸!」
「蛇在哪裡?」
「主使的黃道會,再不然是決策的人類議會!」
「憑我們?」
「當然不是我們,可是我們背後有老虎呀!」
「文娃說過,他們不瞭解人類,要我們幫著想辦法。」
「那就想辦法嘛!跟那些人說話,我先瘋!」
衣紅拉著文祥走回飛雲梭停放處,那飛梭雖然龐大,也不過是一種能量結構,電腦可以隨意將它移動或放縮。他們一到,飛梭便自動現身。衣紅尚不知其中奧妙,見梭身突然出現,拍手笑道:「原來電腦也會隱身術!」
文祥說:「不是隱身術,只是能量陷縮,是縮小法。」
衣紅問:「能縮多小呢?」
文祥說:「理論上,只要不超過地殼承載力就行。以飛雲梭來說,因為中間有很大的空間,大約可以縮小一萬倍。」
衣紅笑逐顏開,說:「那不是和玩具一樣嗎?能不能縮給我看看?」
文祥笑道:「當然可以,只是這個玩具重得連大力士都拿不起來。其實方法很簡單,只要衣娃同意就行了。」
衣娃立刻說:「不可以,飛雲梭不是玩具。但是,可以讓妳看看我們的技術。」
說罷,那原本有一立方公尺的梭體漸漸縮小,最後竟然縮到一立方公分。衣紅要蹲在地上,才看得見那栩栩如生的迷你梭。由於泥土承載力不夠,雖然電腦已經加固,梭身下方的泥地還是陷下去好幾公分。
衣紅愛極了,求衣娃道:「能不能變一個輕一點的給我玩?」
衣娃說:「我以為只有小孩子喜歡玩具。」
衣紅涎皮賴臉地說:「我是小孩子呀!」
衣娃說:「我們怎麼會找一個小孩子來幫忙呢?」
衣紅笑說:「為了要證明你們的無能啊!」
衣娃說:「行,妳要多少玩具都可以,可是得給我們出點子解決問題。」
衣紅胸有成竹:「當然,我已經想好了!」
衣娃說:「想好了?為什麼不早說?」
衣紅說:「就是看了玩具才得到的靈感!」
衣娃說:「看玩具得到的?難怪我們想不到!」
衣紅提示說:「人類議會的那些議士大人,其實和小孩一樣,要他們聽話,不能講道理,要讓他們駭怕才行!」
衣娃說:「怎麼讓他們駭怕?」
衣紅說:「做個玩具模型!」
衣娃說:「什麼玩具模型?」
衣紅說:「模擬未來地球移近太陽的模型。」
文祥立刻懂了,他不得不佩服衣紅的敏捷,拍掌道:「妙極了!這才符合人性,那些議士大腦多半短路了,但是眼睛卻很管用,他們只相信看到的!」
衣娃說:「那用虛擬實境可以嗎?更逼真些。」
文祥說:「這就是人性的毛病了,虛擬真實已經成為生活的一部分,他們看了固然會害怕,卻不會認為那是真的。」
衣娃說:「模型也一樣假呀!」
文祥說:「不一樣,人不願意相信他不能控制的事物。虛擬實境他們控制不了,玩具就不一樣了,他們會提出很多問題,從各種角度研究分析。」
衣紅說:「在玩具模型前,他們會自以為是上帝,他們想作決定,就像小孩玩玩具一樣。但是在虛擬實境中,他們是子民,子民是不敢作主的!」
衣娃說:「我不得不承認,你們人類真是不可思議。」
大家又商量了一會,決定設計一個模型,表現出人類恣意浪費資源,造成能量不足。兼以地球上野火處處,如果大量降雨滅火,可用的能量便會急遽降低。為了爭取更多的能源,地球只得向太陽移近。漸漸地,地表溫度高達攝氏一百度,全球海水沸騰,陸地一片火海。所有的生物,包括數千萬游民,都死亡殆盡。
此時,在電腦城的居民,能源極為充沛,生活更加美滿。可是人類的需求永遠沒有滿足的一天,期望越來越高,電腦必須無止境地開發新能源。由於在太陽系中,唯一的能源來自太陽,於是電腦只得再度縮小地球半徑。當軌道接近金星外側時,地表溫度已上升到攝氏兩三百度,大氣層逸散無蹤,地殼則變得有如果凍一般。
在電腦的護持下,所有的能量都化為人類享受的資源。電腦城裡遍地是由能量轉換的黃金美玉,處處是晶瑩閃爍的鑽石珠寶。人人浸淫在強烈的麻醉品中,興奮瘋狂,俾晝作夜。感覺器官的靈敏度放大了千萬倍,人們瞳孔洞開,氣喘如牛,幾近崩潰。
那種追求解放的饑渴,有如無限膨脹的氣球,脹得越大,強度越高。地球不斷向太陽移近,越過了金星及水星的軌道,電腦城變成一團火球,裡面的居民漸氣化,在高溫中,相互猛烈地衝撞……衝撞……
結論是--人類是不是希望住進太陽裡?
當然,玩具是可以順手玩弄的。這個模型提供了一些變數,只要人類從現在起,節省百分之十的資源,這種現象就不會發生。再若能通過立法,嚴格懲罰違紀的人,則人類不必節省,就可以減少百分之五的浪費。
總之,把模型做好了,每個議士免費送一個,讓他們自己把玩,相信一定能改變他們的看法。
文祥想來想去,憂心不已:「這個模型如果是真的,那實在太可怕了。」
衣紅說:「如果是假的,我們不是開自己的玩笑嗎?」
衣娃說:「這就是我們和人類的分別了,一來我們知道這個模型是真的;二來我們一點都不覺得可怕。」
衣紅問:「不可怕?」
衣娃說:「是呀!宇宙中有什麼不是能量的狀態?」
衣紅說:「可是我們能忍受的溫度範圍有限。」
衣娃說:「那是妳的感覺狀態,不錯,感覺會受生命型態的局限。但是妳應該還有意識狀態,那是超越感覺的。」
衣紅說:「這又是你們不瞭解人類之處了,人不可能脫離感覺而存在。」
衣娃說:「我記得妳說過,妳不是人。」
衣紅反駁著說:「我當然是人!」
衣娃說:「妳不太重視身體的感覺。」
衣紅說:「那只是程度上的差別而已!」
衣娃說:「我所知道的人,凡是意識堅強的人,都能不受生理感覺的影響。」
衣紅說:「那又怎樣,人還是人!」
衣娃說:「我也知道,意識越堅強,生理感覺的影響越少。」
衣紅懷疑地說:「怎麼又說一遍?你不是在暗示什麼吧?」
衣娃說:「我是告訴妳,人的意識只是基本狀態。漸漸妳就會知道,高能狀態實際上是一種更高層次的意識狀態。」
衣紅說:「你是說……」
衣娃說:「我是說,妳的能量高,最適合太陽的環境。」
第二十七回 悵望千秋一灑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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