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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回 蠟炬成灰淚始乾
  協巴多杰把文祥及胡妁帶到車站,便告別離去了。
  文祥再檢查電腦,果然已恢復正常,方要告訴文娃剛才的事,文娃說:「這事尊者全告訴我了,我們的系統確實出了問題,有的已經找到了,有的還在檢查。現在,你快到無水河去,千奇在那邊等你。」
  無水河在熔爐城東南,胡妁便帶著文祥乘磁浮梭前往。談起方才的事,胡妁對李不俗頗為不滿,她承認他們曾是相知的戀人。三十多年前,李不俗是個很有志氣的青年,在思想上多有涉獵。誰知到了電腦時代,他漸漸自暴自棄,一天不如一天,胡妁卻是日進有功,最後兩人只好分道揚鑣。
  後來,胡妁結婚了,夫妻一同移民火星。想不到闊別了幾十年後,李不俗也到火星來了。感情本來就是很微妙的,只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,胡妁與夫婿分手了。這次胡妁在教主和協巴多杰尊者的開導下,心智大開,急於找人共享,便去告訴李不俗。不料李不俗也突有所悟,所以才惹出事情來。
  文祥倒是不以為意,他突破了生死大關,心中更是坦然,隨口問道:「結了婚,沒有孩子嗎?」
  胡妁卻問他:「你對易經有興趣嗎?」
  文祥見她支吾其詞,知道其中必有隱情,也樂得岔開:「當然,最近老聽人提起,偏偏我對易經一點概念都沒有。」
  「我有個朋友很通易理,有空我帶你去和他聊聊。」
  「你先說說看,易經到底是什麼寶貝?」
  「易經是一本古代中國讀書人必讀的經典,其實我那位朋友說,易經開宗明義第一章就說,宇宙的本體是太極,『太極』是最極端、無邊無際的意思。太極生兩儀,『兩儀』就是指在太極中,兩種相對的極端現象,比如陰陽、大小、黑白、對錯、冷熱等等各種相對的現象。」
  「這有什麼稀奇呢?這是常識呀!」
  「別以為常識是理所當然的,在上個世紀,我這樣說會被人認為迷信!」
  「怎麼會有這麼愚昧的人呢?」
  「應該說怎麼人會這樣愚昧!總之,我們學歷史的,把那個時代稱為愚昧時期。」
  「愚昧時期?不是叫黑暗時期嗎?」
  「不!黑暗時期是指中世紀,歐洲大陸被宗教統治的時期。愚昧時期則指近世紀,整個人類文明都被人的無知、貪慾主宰的時期。」
  「那現在應該稱為夢幻時期了。」
  「在以往,我們稱之為幻滅時期,自從學了易經,我改稱為未濟時期。」
  「未既?」
  「未是未來的『未』,濟是救濟的『濟』,是第六十四卦,代表一個時代的過去,下一個時代的來臨,永遠循環不止。」
  「我聽說易經是本預言的書。」
  「不盡然,易經是讓人知道宇宙中有天理,而不是教人預言的書。因為人生始於蒙,昧於知,必須一點一點地從學習中理解。如果宇宙本來就沒有準則、規律,人生也毫無意義,生生死死,或不生不死,不過耳耳。反過來說,如果有一個不變的規律,人生當然有意義,只是先決條件是,人不能改變這個規律,否則等於沒有規律。同意吧?」
  「我舉雙手贊成!」
  「因此,人生就是一種歷練,是體認這種規律的獨木橋……」
  「為什麼是獨木橋?應該是康莊大道呀!」
  「是康莊大道嗎?那怎麼連你我都沒有走通呢?但是千百年來,很多人成功地走了過去,有人可憐我們這些自知愚昧,而又沒有方向感的人,便設計了易經,讓我們知道個大概。當然,依循這種規律,是可以略知未來。可是一些自以為是,或者腐木而食的蛀蟲,卻抓住這個機會,利用易經的預知牟取私利。」
  「那怎麼辦呢?」
  「這就是易經的智慧所在了,總之,在愚昧時代,人人唯利是圖,由於西方物質文明發達,人類社會就變成了工廠,唯一的目標是生產。當燃料缺乏時,工廠就由懂燃料的人管理;缺少螺絲釘時,便由管螺絲釘的人負責;下水道不通時,在下水道裡幹活的人,便搖身一變,成為大大的紅人。
  「這一來,誰製造的問題最多,誰的風頭就最健,誰笨得把問題解決了,便只好去坐冷板凳。誰把話說得清楚,讓人人都懂,就代表這人沒有學問。而被公認為有學問的人,經常是不知所云,把事情說得既玄又神。於是第一流的科學家都相信什麼『萬有引力』!說在物質中心有種引力,互相吸引!他們的神話可多了,說宇宙的開始是一個大爆炸,最後又是一個大收縮,於是宇宙便像一個小孩手中的大汽球,一下子吹得老大,一下子又收了回去!事實上知識倒是大爆炸了,人的常識也來了個大收縮,妙的是人人愚昧不堪,又都自命不凡,胡作非為!」
  「那個時代人智未開,荒唐事太多了!」文祥也有同感。
  「我說個故事給你聽,太平洋上有個著名的復活島,臨海的地方立了七個高有數丈的石人。我曾經去考察過,其中有一種傳說很能代表人類的處境。土人說,他們是「樹人」,祖先來自一個很大很大的地方,但是那裡有吃人的野獸和殺人的惡人。有一天,他們來到這個樂園,島上長滿了一種椰子,結實纍纍。妙的是這種椰子樹,樹幹圓直,樹葉寬厚。於是,他們就以樹為屋,以葉為頂,以果為食。反正全島都是樹,一棵吃光了,再換一棵。世世代代下來,島上還是綠油油一片,他們的生活可說是平安快樂而幸福。
  「他們逐樹而食的結果,有一天終於看到海邊了,這才知道原來樹也有盡頭。大家群集樹頂開會,最後得到兩個結論,一個是自我控制,限量生育,以保持生態的平衡。另一種意見是向外發展,另外找尋更美好的天地。
  「由於沒有人願意自我控制,大家便協力砍了樹屋,建了大船,派人出海找尋新天堂樂園。人是一船一船地出去,時間也一年一年地過去,但一直沒有人回來。有人認為可能是找不到回來的路,應當在海邊豎立一些標誌。他們決定利用山上的石材造一些大人,鑿好了以後,再以椰子樹幹作滾木,運到海邊來。
  「大家都很快樂,都認為創造了歷史繁榮的高峰,連這麼高的摩天石像都建得起來,樹人當然有能力建造天堂!不幸的是,造船、造石像,通通都要砍椰子樹。當他們勉強豎好了第七個石像之後,樹也砍光了,大部分的人都餓死了。」
  「這是真的嗎?」文祥聽完了,有些感傷。
  「什麼真的假的呢?過去發生的事,只是一些變化的現象,不是向這邊變,就是向那邊變,然後人才能得到經驗。」
  「是啊!一切都是相對的。」
  「既然事事都是相對的,易理就以動靜來解釋宇宙萬事萬物。」
  「只用動靜?那怎麼夠?」
  「電腦是二進位的,不就是動與靜嗎?在電腦中,哪件事不是用動靜來解釋的?」
  「有道理,只是資料很長,人怎麼記得住?」
  「這就是中國人聰明之處了,我們先不講什麼理論,就算閒聊天吧!我來試試,看能不能猜一猜即將發生在你身上的事。」
  「你會預言?」
  「不!我沒那種本事,如果有,我早就達到圓融境界,出入青冥了。我只是略知一二罷了,起碼還能讓你知道是怎麼回事。這樣吧,我問你幾個問題,你只要回答我一個字,如果你認為答案屬於動的、強的、大的、好的,反正是正面的,你就說『陽』。如果是靜的、弱的、小的、壞的,你就說『陰』,這樣我就可以解釋易經了。」
  「但是我怎能確定我的判斷一定正確呢?」
  「不必管那些,我只是想告訴你,易理基本的規律只是建立在兩儀與三才的結構上。當然,你瞭解越正確、判斷能力越高,預測的結果就越準!」
  「真的?好,妳問吧!」文祥興奮極了,他挺了挺腰,準備接受詢問。
  「你先想好要問的事,當我問你時,只要說是陰或陽就好了。」
  「好,妳快問吧!」文祥想的是,今天見不見得到衣紅。
  「我先問內卦,內卦相當於與自己最親近的環境,一共有三個問題,第一個與自己有關,問題是,對你重不重要?」
  「重要!」文祥不假思索,衣紅當然重要。
  「好的,重要代表『陽』。第二個問題是,以你而言,能不能控制這個情況?」
  這個就麻煩了,文祥當然不願意承認他不能控制。可是再想想,他能控制什麼?連想不想她都不能自主,他歎了一口氣,說:「不能!」
  「那就是『陰』,第三個問題是,這件事有沒有希望呢?」
  希望?誰知道!看來是有的,有嗎?文祥想了一會,無可奈何地說:「實在說,我沒有把握,我不知道。」
  「不知道,那就是『陰』,當然可變為『陽』,必要時可作變卦看。現在再問外卦,你要用大環境的立場來想,千萬不要用剛才的立場,否則就沒有分別了。好,我問你,這件事對整體環境重要不重要?」
  整體環境?指的是什麼呢?假定是這次的任務吧!當然重要:「陽!」
  「好,再看大環境能不能決定呢?」
  這就難回答了,大環境能不能決定?決定什麼?自己問的是能不能見到她,那當然是大環境所決定的:「陽!」
  「最後一個問題,這事符不符合大環境的希望?」
  大環境的希望?自己想和衣紅見面,大環境當然可以算上電腦一份。電腦希望自己與衣紅見面嗎?為了查明那個龍符,答案是陽。如果只為了自己想見她,那麼在當前還有其他任務的情況下,答案則是陰。到底該選哪一個呢?
  文祥天人交戰了片刻,自己也覺得好笑,這不過是個遊戲,有什麼好認真的?就算自己有私心,硬把陰說成陽,那又怎樣?
  「陽!」
  「好極了,我剛才問了六個問題,各為一爻,總共是六爻。實際上這六爻是由兩個三才結構所組成,爻由下往上長,就是生機。但我們讀爻時卻是由上而下,依順序來看,上卦的三才是陽陽陽,對八卦而言,是乾卦。下卦的三才是陰陰陽,稱為震卦。上下卦合用,八八六十四,共有六十四個複合卦,再查易經,乾震為『無妄卦』。」
  「你是說無望?」文祥大失所望。
  「不,你聽錯了,是無妄之災的無妄,不是毫無指望的無望。」
  「啊!有災難?是誰的災難?」文祥急了。
  「別那麼認真好不好?由於人沒有先見之明,易理最大的弔詭就是不論準不準,都有好處與壞處。如果預測得太準了,人會喪失主見,落入迷信。如果預測的都不準,人便會遁入虛無,找不到人生的方向。」
  「那麼你預言吧!」
  「你要先告訴我問的是什麼,否則我無從回答。」
  「我問的是,今天會不會見到一個人?」文祥說時臉都紅了。
  「嗯,是位女性。」胡妁在她的電腦上撥了幾下,看著顯示器說:「根據易經的解釋,只要你順天而行,沒有私心就好,否則有災。」
  文祥心中一動,如果沒有私心,他最後應該選陰,選陽當然是私心作祟。這下子他真急了,問道:「有什麼災?嚴不嚴重?」
  「無妄之災嘛,嚴重是不嚴重的,但各人的定義不一樣。」
  「能不能說詳細一點?」
  「我說過,我只是介紹一下怎樣預言,你不能太相信。」
  「是,我不相信,妳說吧!」文祥急切之情,已形之於色。
  「好吧,理論是這樣的,易經六十四卦只是大類,內外卦相互影響。剛才的解釋,相傳是周文王所著,是古人遵循的一種做人做事的道理。當一個社會上,人人都遵守同一種規律時,自然就成為一種可以判斷的方法。
  「然而易理之微妙,卻在於它真正符合宇宙的規律。這規律有四個:第一,我們知道能量與距離成反比,所以爻與爻越接近的,必大於爻與爻較遠的。第二,爻有陰陽之分,陽動陰靜,動強於靜,所以陽強於陰。第三,既然有位置,就有位能,六爻的位能以單數為陽,雙數為陰。設一、三、五位屬陽地,二、四、六是陰位。俗謂『強龍難壓地頭蛇』,所以如果在陽得陽位、陰得陰位時,能量要加倍,否則減少。
  「最後是現實問題,強者欺負弱者,弱者依賴強者。總而言之,共有位、應、比、中爻等判斷條件,統一研判,即可預言。」
  「別談理論,告訴我結果吧!」
  「綜合判斷的結果,以今天來說,應以下卦為主。陰爻代表陰性,分據二三爻,二爻得位,表示是現場的我。三爻陰據陽位,只能算是過客,應該就是你想問的對象了。再說此陰在陰之上,是『乘陰』,陰乘陰無力,表示你最多只能看到。而『扶陽』在上,表示不可能得到……以本卦而論,你的對象可能是『可望而不可及』!」
  「那是說今天見不到?」
  「很難說,大概如此,前面說過,易經不是給我們應用的。」
  「為什麼第二爻不是她?」
  「我能力不足,只能說我知道的。如果第二爻的陰爻代表你想見的對象,第一是與現實不符,因為一、二兩爻目前相距最近,第三爻還未出現。其次,如果她乘你之上而得六二正位,對你將更不利……」
  文祥聽了,心中頗感不快。他原本只是好奇,胡妁也一再言明,預言未必正確。但是人的心理很奧妙,真假是一回事,心中的需求卻是再現實不過的。
  文祥只好敷衍道:「哪有這麼巧的事?世界上有多少人?每秒鐘發生多少事?憑這六爻又能代表什麼?」
  胡妁也同意:「是呀!所以並不是人人都相信易經呀!還有個變卦是第三爻陰變陽,乾離『同人』卦……」
  胡妁見文祥不太高興,猜想自己很可能已說中要害,乾脆閉口不言了。文祥心裡很矛盾,他很想瞭解易理,為了他的任務、對不二老人的好奇,還有對預言的嚮往。但是他希望見到衣紅,也希望聽一些吉利的話。文祥是個人,又剛好陷入戀愛的漩渦,一聽到壞消息,潛意識就緊釘著他,專門想一些不利的結果。生死是一回事,不過一剎那,但是那魂牽夢縈的情絲,卻是無邊無盡的折磨。
  文祥還在想另外一點,他不知道那最後一爻,在他私心的扭曲下,究竟有什麼影響?姑不論這個預測的真實性如何,為什麼自己會有私心呢?尤其在這種不關痛癢的遊戲上,自己居然還選擇了欺騙自己的答案!
  他好意思再問嗎?承認剛才有私心嗎?當然可以,但又為了什麼?想見到衣紅?希望胡妁告訴他,衣紅就在前面等著他?
  文祥望著窗外景物如飛一般向後退去,火星上的房屋有個特色,就是屋頂特別厚重,這和月球上的建築很類似,因為重力小,建築物承載的壓力不足,必須加蓋數層。再加上火星的土壤含有大量的過氧化鐵,色澤暗紅。在高壓高溫下煉製的土磚,不僅整齊劃一,堅固耐用,而且略帶一點果凍狀半透明的色澤。因此,所有用這種火星磚築成的房屋,遠遠看去,很像一個由大塊紅玉雕塑而成的藝術品。
  火星上到處都是紅色,連天空也是紅的,文祥觸景生情,更是無法遏止心中的那一點紅。今天真的見不到她嗎?胡妁明明說是可望而不可及呀!可是胡妁又懂什麼呢?就憑這樣簡單的一問一答,什麼爻呀爻的,就能決定衣紅出不出現?
  途經幾處院落,居然也有一些高大的樹木。只是那種綠色,在一片火紅的背景中,顯得怪異不自然。萬紅叢中一點綠,文祥腦中只有一點紅。
  這裡沒有公路,由於二十世紀汽車肆虐,遺禍無窮。在新世紀裡,要想掌握那種開快車樂趣的人,必然是停留在夢中,或者正在網絡高速公路上,利用虛擬實境的速度感,在虛空中競逐無邊的快感。
  和所有的電腦城一樣,社區到社區之間,都是利用地下的大眾捷運,但在地廣人稀之區,中距交通也有採用高架式的。在火星上稱為磁浮梭(地球上則沿用「車」的概念,稱磁浮車),每車有四節,每節有二十幾個座位。軌道高度約三十多公尺,每隔十公里才停一站。
  還有一站就要到無水河了,在梭門甫關,磁浮梭正要開動之際,文祥覺得眼前突然一亮,一個紅色的影像,就像針尖似的,扎進他的心頭!那種興奮有如從天上懸空而墜的飛瀑,文祥血液沸騰!是她!果然是她!還有襯在一旁的那條白褲子!絕對錯不了!他跳將起來,磁浮梭已經開動了,再一晃,眼前景色又變了!
  「剛才是什麼站?」文祥一驚!預言正確了!他抓著胡妁問道。
  「星星驛!」胡妁輕輕地把手抽回來,她不瞭解文祥怎麼會這麼激動,關切地說:「坐下吧!你看到什麼了?」
  「妳說對了!我看到她了!但是只看到一眼!」文祥坐了下來,對胡妁說。
  「可能是心理作用,你知道,人往往把心裡想的,當做親眼看到的。」
  「不!我真看到她了,還有她的同伴!」文祥惶急地說。
  「好吧!就算我猜對了,那也只是湊巧,在機率上說……」
  「不管是不是湊巧,妳剛才只說了無妄之災的內卦,也就是說今天的事。以後呢?是不是以後有災禍?」文祥急得站了起來,眼中似要冒出火花。
  胡妁和文祥雖然只是初識,但經過這兩天的交往,已經知道他是個穩定、心理沒有障礙的人。不料這一刻居然如此浮躁,為什麼呢?難道先前只是假象?可是電腦當局那麼器重他,活佛、尊者也親自渡化,怎麼會是這樣一個人呢?
  胡妁仔細地觀察文祥,發現他面色紅潤,嘴角還出現點點紅斑。她心知有異,立刻聯想到她所做的研究,便馬上扶他坐下,提高音量問道:「文祥!文祥!你是不是覺得心裡很慌?」
  文祥不僅覺得心慌,而且有些昏亂,胡妁見情況不妙,對電腦說:「文祥可能是中了火星病毒,請趕快替他檢查!」
  胡妁的電腦在她耳中說:「我們給文祥驗血的結果,的確有些讀數不正常,可是這不能算是病,他只是雄性荷爾蒙讀數太高了。」
  胡妁不相信,她說:「不可能,我瞭解雄性荷爾蒙的作用!麻煩你們再作血清分離式的交叉檢查,我認為是一種病毒式的情緒感染!你們不相信可以查二十世紀的生化武器資料。我記得有一種sg編號的情緒病毒,能瓦解士兵的鬥志,而且會在黏膜附近產生病變,很像他目前的情況。」
  正說著,文祥搖搖晃晃地又站了起來,恍恍惚惚地走向門口,突然昏倒在地。
  胡妁急著將文祥扶起,又對電腦大叫:「還不快想辦法!」
  電腦對胡妁說:「他的病毒分裂得太快了,一般『減數分裂』速度最快的不過兩秒,而他體內的病毒,竟然高達每秒三十次!這種情況我們從來沒有碰到過!放心,我們已請藏醫前來支援。」
  就在此時,突然聽得一聲洪亮的「阿彌陀佛」,一位紅衣喇嘛已在車廂內。梭內的十來位乘客,一見喇嘛憑空現身,急忙離座下跪磕頭。
  「阿彌陀佛!」那喇嘛合十還禮,並對眾人道:「諸位檀越,委屈一下,請移步到隔壁梭廂,這裡發現傳染性病毒,現場必須封鎖。」
  大家聽了,一一躬身退出,轉眼之間,車廂內只剩下三個人。
  那喇嘛說:「老衲計美旺布,教主屬下第八護法,奉教主之命,來探視文祥施主的病況。請讓他平躺在地上,待老衲醫治。」
  胡妁忙讓文祥平躺下來,並叩頭作禮,然後退到一旁。計美旺布趺坐在文祥身邊,全神貫注,雙掌前伸。不久,他額間見汗,頭頂霧氣蒸騰。而躺在地上的文祥,卻如同死去一般,一點反應都沒有。
  這樣過了有一刻光景,計美旺布疲倦地睜開眼睛,搖搖頭說:「文施主的情況嚴重,老衲一人對付不了,此梭即將到站,還是與老衲同回寺裡治療吧!」說罷,計美旺布一揮袖,一陣光華閃過,胡妁只覺身體一震,定睛一看,人已在一陰暗矮小的房間中。
  室內有一個平台,文祥平躺在上面,除了三人以外,又多了一位喇嘛。
  「胡施主辛苦了,老衲米拉日巴,前日曾在教主座前會過。」那喇嘛對胡妁施了一個問訊,胡妁急忙撲地跪倒,叩頭致禮。米拉日巴扶起胡妁,繼續說:「文施主病得蹊蹺,以傳統密宗的說法,應是中了毒咒!只是這施咒者功力甚高,尚請施主將今天的遭遇,詳細告知,以便診斷。」
  胡妁便從早上開始說起,直到在風火洞中,白衣長老與文祥對話的那一段。米拉日巴一直凝神傾聽,這時突然打斷胡妁,問:「你記不記得他說話時,兩隻手在做什麼?」
  胡妁想了又想,當時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,只得說:「不記得!」
  米拉日巴又問:「他的手放在什麼地方呢?」
  胡妁還是不記得,突然她想起一點,白衣長老全身都裹在衣袍內,根本看不見手,連忙說:「他穿著連帽長袍,看不見手。」
  米拉日巴回頭對計美旺布說:「這可能是六世紀時,拜占庭修士的『念力咒』,這種咒語不需要打手印。果真如此,那就麻煩了。」
  計美旺布也憂慮地說:「明天就是會期了,今天要是破不了他們,明天會場上成千上百的來賓,萬一他們施咒,怎麼得了?」
  米拉日巴沒有回答,在室中來回踱步,只見他又搖搖頭說:「不通!不通!」
  計美旺布問:「什麼不通?」
  「如果那位白衣長老已經決定要殺害文祥施主,怎麼還給他施咒呢?」米拉日巴自言自語地說。
  對施咒者而言,咒語其實是一種與電腦溝通的法術口令。在新時代,電腦為了尊重人類文明,尤其是宗教,所有的神通都已註冊登記,由電腦統一執行。至於咒語能量的大小,則視該宗教所掌握的能量資源而定。
  換句話說,如果一個宗教組織的信徒多、信仰誠、捐獻豐,則該教的資源必然豐富。紅教在火星上有信徒十萬,每個人都毫無保留地捐出全部資源。三十年來,紅教累積的能量,已相當於有一億人政府的年均量。
  基督教信徒雖多,但每個教會各自為政,而且信徒的奉獻比起紅教信徒來,不過是萬分之一。施咒相當於發號施令,地位高、權力大者,始能施咒,而該教所累積的能量,才是咒語真正力量的來源。設身處地的推測,白衣長老用的是自備的超級電腦,在資源有限的情形下,不可能浪費在一個他認為必死無疑的人身上。
  「是不是怕我們可能逃出來?」胡妁問。
  「不可能!」米拉日巴說:「第一,那裡沒有人逃出來過。第二,萬一你們真的逃脫了,施咒豈非打草驚蛇?再說施咒這種事,最適宜出其不意的奇襲,如果為了破壞明天的盛會,一定不會這麼早就施展。」
  「文祥的咒語能不能解呢?」
  「應該不是問題,我們密宗是以施咒出名的。問題在是誰施的咒,怎樣施咒,我們一定要乘機查個水落石出。明天的盛典上,絕不能讓人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施咒!」
  「能不能先把文祥救醒再說呢?」
  「施主之言差矣!把他的咒語解了,可能就無法查出端倪了。」
  計美旺布說:「師兄所見雖是,但拖得太久,恐怕對文施主不利。」
  「他只是一個人,多數人的安危才重要!」
  「先將他救醒,說不定他知道是誰下的咒。」
  「師弟,你不是不知道,這咒語一解,施咒者就永遠查不出來了!」
  胡妁心急如焚,又仔細回想一遍當時的情景,突然想到珍妮丟臭彈的事,這時也管不了有關無關,開口便說:「信女又記起一事,珍妮投擲臭彈時,文祥離他們最近,很可能聞到什麼了。」
  米拉日巴搖頭說:「那最多只是毒氣,而這是咒,不會錯的。妳再想想,從頭到尾,有什麼像是施咒的行為。」
  「可是信女不知道什麼是施咒的行為呀!」胡妁急得要瘋了。
  「妳說得有理!施咒有很多方法,暗咒且不說,文施主得到的一定是明咒。明咒最厲害的是念力咒,只要說出來就有效……」
  「說出來就有效?」
  「當然還要有施咒的能力。」
  「什麼樣的人有這種能力呢?」
  「當然要學習、修煉,最重要的是,心理狀況異於常人。」
  「那就是……」胡妁欲言又止。
  「妳不妨說說看,說不定有關係。」
  「我們還有個同伴,叫李不俗,是我過去的朋友。在分別了數十年後,他突然也到火星了,今天就是他拉我們去的。我記得在我跳下那個坑洞後,文祥也要跳下來,李不俗好像說『我詛咒你發瘋』!不過他不像會施咒的人。」
  「他現在人在哪裡?」米拉日巴兩眼一亮,立刻問道。
  「應該還在家裡!」
  「來,妳帶我去!」說罷,一道金光閃過,兩人已失去蹤影。
  計美旺布見二人已離去,便往牆壁一指,壁上即現出一圈約一公尺直徑的圓光,米拉日巴與胡妁的影像就在其內。只見二人向下一落,已在一個房間內,四顧空無一人,胡妁說:「是九尊者送他回來的,可能又出去了。」
  米拉日巴兩眼釘著牆角一個米形圖案,說:「這個人來歷頗不簡單,我們居然沒有發覺!」隨即向著計美旺布這邊說:「快報告活佛,有了狀況!」
  計美旺布立刻走到屋外,一按身邊的移位鈕,面前景象立變,人已經到了大經堂底層。堂前有兩位喇嘛端坐在地,他合十作禮說:「麻煩通報,計美旺布求見教主。」
  兩位喇嘛略一點頭,身後大門洞開,計美旺布躬身而入。經堂正中供奉一尊三點九米高的釋迦牟尼佛石塑。兩旁各是一排約一人高的經架,架上擺滿精美的貝葉經卷。四壁為壁畫,多是描述紅教移民極樂世界,興建金頂寺,以及火星上喇嘛、教徒等宗教生活的傳奇。計美旺布先至佛前頂禮膜拜,起身繞過那四人合抱的巨柱,向右轉進,教主正趺坐蓮座上,左右各有一位尊者相伴。
  計美旺布行禮畢,退在一旁,躬身道:「七師兄發現席克人行蹤,敬請裁示。」
  教主聞言,瞑目端坐,半晌才說:「彼等不足道介,席克之四大法王有兩位在此,但彼等主要目的不在這次法會。偷渡客日益猖獗,在電腦問題未解決前,其勢難以阻止。」說畢,又掐指算了一會,對計美旺布說:「我已將文祥那孩子的咒語解了,你且去罷!不過,他心神受創甚重,三日之內,不可再動情緒!」
  這時,米拉日巴也已將情況查明,與計美旺布前後腳回到了房中。
  文祥緩緩地醒過來,發現自己躺在平台上。剛要翻身坐起,只見光華閃動,兩位喇嘛與胡妁已出現眼前。
  胡妁見文祥已經醒了,連忙問道:「怎麼樣?有什麼感覺?」
  文祥怔怔地問:「這是哪裡?我怎麼會在這裡?」
  胡妁說:「你剛才在梭中病倒了,兩位尊者把你救來的。」
  文祥詫道:「我病倒了?我只是頭昏了一下!」
  米拉日巴又過來檢查了一下,說:「不錯,是念力咒!」
  計美旺布問:「師兄有何高見?」
  米拉日巴說:「我已著人前去追捕此人,稍後便有消息,據我判斷,此人並非存心施咒,但因一時情急,故念力加倍。目前所不解者,為何文施主到梭中始發作?」
  計美旺布便問胡妁:「文施主在梭中是怎麼發作的?」
  胡妁說:「我們正在討論……」她略一停頓,又改口說:「我記得他說看到一個人,正是他心中想見的人……」
  計美旺布問:「是不是女性?」
  胡妁點點頭。
  計美旺布一拍手,說:「師兄說對了,是念力咒!因咒他『發瘋』,因此一有情緒上的任何變化,電腦的生理訊息就會促使內分泌加倍排送。」
  四人正在討論時,門口一位喇嘛已將李不俗帶了進來。米拉日巴一揮手,那喇嘛合十躬身退出,只留下李不俗驚懼不已地呆立在門口。
  李不俗望望四人,問胡妁道:「這是怎麼一回事?」
  胡妁想不到他竟然敢施咒,不由得怒火中燒:「你不是說活佛該去見你嗎?」
  李不俗哭笑不得,說:「妁妹,那是開玩笑的。」
  胡妁說:「我問你,你從哪裡學會施咒的?」
  李不俗嚇了一跳,不由得往後退步了一步:「施咒?妳說什麼?」
  胡妁說:「你不用賴,尊者把來龍去脈都調查清楚了!」
  李不俗急著說:「妳別冤枉我!我不會施咒!」
  米拉日巴一言不發,手一指,面前的圓光出現了一個中東風情的小城。李不俗圍著頭布,穿著白色長袍,正走向一個馬廄。畫面右下方標示著:二○三五年,九月二十三日上午十一時四十六分。
  李不俗抗聲道:「難道這就是學習施咒嗎?」
  米拉日巴說:「不是,這卻是到米亞山的唯一通道,你能否認去過嗎?」
  李不俗辯道:「就算我去過又怎樣?我不能自由出入嗎?」
  那畫面一直沒有變化,等李不俗再度出現時,服飾已有了變化。長袍由白變黑,腰上還繫著一把短劍。上面的時間已是二○四六年,二月十日下午四時二十分。
  米拉日巴說:「這段影像是十年之後,你能否認嗎?」電腦對每一個人的行蹤都有完整的記錄,但僅限於公共場所。這些記錄僅供犯罪作證之用,貯存時一律採用圖形編碼,需要的記憶空間不大,資料可以長期保存。
  李不俗心裡突突直跳,瞠目結舌地對米拉日巴說:「我……我經常在那裡出入,這又錯了嗎?」
  米拉日巴說:「錯了,錯在你撒了謊。」
  李不俗慌了:「我沒有說謊呀!」
  米拉日巴說:「電腦的測謊指數是三十四,你的心跳超過一百,汗腺張開率達到百分之九十,腎上腺超過正常四倍!難道你在席克派下十年,連心律控制都沒有學會?」
  李不俗這才知道不能抵賴了,立刻跪倒在地,叩頭哭道:「我不是有意的!請佛爺們高抬貴手!大發慈悲!」
  米拉日巴把李不俗拉起來,對他說:「我不怪你,只要你說實話就好。」
  李不俗說:「我原先只是想要追求人生真理,我去過印度、斯里蘭卡、西藏,也去過麥加,去過迦薩走廊。總之,我希望找到人生的方向。」
  米拉日巴說:「這一點我們很清楚,只是你錯在把神通當作真理。」
  李不俗說:「如果沒有神通,又怎能證明是真理呢?」
  米拉日巴說:「你該用心,而不是用眼。這點以後再說罷,於是你投奔席克教。」
  李不俗說:「是的,他們保證,說我一定能學會神通。但是不久我就發現,就算他們真有神通,也不肯傳授給外人。所以我決定離開,但是他們又不放我走。最後,我不得不逃,逃了不知多少次,偏偏怎麼都逃不出他們的魔掌。就像在地獄中一樣,我度過了十個非人的年頭。」
  米拉日巴點點頭說:「這倒很符合席克派的作風,只是你怎麼出來的呢?」
  李不俗驚懼地環顧左右,說:「這裡說話方便嗎?」
  米拉日巴說:「在我們這裡,一切都有佛法保障,連電腦通訊都在管制之列。」
  李不俗這才放心地說:「那我就放心了,因為席克人說,他們已經破解了電腦的控制中心。不但電腦查不出他們的行動,他們甚至可以控制電腦。」
  米拉日巴微笑道:「你相信嗎?」
  李不俗說:「雖然不很相信,但也不是完全不信。他們有位電腦專家名叫摩爾,我見過他好幾次,他本事大極了,要電腦怎樣,電腦就怎樣。比如說,他說我不在,電腦就認定我不在。不過他們告訴我,說穿了那套黑衣服,電腦就錄不到影像,可是剛才那段錄影又證明了他們騙人……我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?」
  這時,米拉日巴好像在和誰通話一樣,只見他嘴皮時張時合,但卻沒有出聲。這是紅教的多種神通之一,是一種微波傳音,藉定向微波為載波,將嘴皮的動作與空氣的氣流轉換為通訊碼,經過交換機,傳輸到對話者的電腦中。
  米拉日巴通話完畢,便對李不俗道:「你看看下面這段圓光吧,不是電腦當局不知道他們的行蹤,而是電腦遵循人類公約,在沒有犯罪之前,不能採取任何行動,包括調查在內。但是我們紅教不受這種限制,所以我可以用本教的圓光讓你看看!」
  米拉日巴說完,仍是用手一指,面前出現一圈拳頭大小的三色佛光,漸漸向外擴張,直到一公尺見方才停止。那三色光有如飆輪疾轉,幻化出眩目的七彩。突然間彩光盡斂,一幅街景躍出畫面。
  那是一個體格壯碩的中年人,由於他頭上戴著一頂「土星帽」,那圈光環剛好遮住臉龐,看不清是什麼模樣。這時圓光向下移,鏡頭轉成仰角,只見這人濃眉深鎖,兩眉幾乎成為一字形,鼻成鉤狀,兩頰深陷。
  李不俗一見,驚叫道:「四法王!」
  米拉日巴把影像一收,說:「放心,一切都在掌握中,你告訴我,你來火星的任務是什麼,可千萬不要騙我!我只要放出消息,說你來過這裡,你就完了。」
  李不俗早已嚇得魂飛天外,結結巴巴地說:「我……我說……其實我的任務並不……不重要,他們一直都不信任我。四法王吩咐我,只要我在單日下午六時,坐在貴山門前,往左側那個石墩子的浮雕上,吐十泡口……口水就好了。」
  米拉日巴與計美旺布異口同聲地說:「吐口水?」
  李不俗反被嚇了一跳,哆嗦著說:「我……知道這不衛生,可是……」
  兩位尊者對望了一眼,米拉日巴又開始以嘴皮傳聲,與不知什麼人說起話來。文祥與胡妁已經沒有插口的餘地,只感覺到事態非常嚴重,陰暗的小室中,似乎有一股低氣壓,重重地壓在每個人身上。
  過了一刻,米拉日巴面色凝重地說:「李施主,謝謝你告訴我們一項重要的情報,足證你說了實話。老實說,任何一種方法都會有破綻,這件事連本教中知道的人都有限,居然席克人也知道了。這證明了問題非常嚴重,對方的實力不可小覷。」
  計美旺布插口道:「師兄,這事能說嗎?」
  米拉日巴點點頭說:「我請示過了,李施主既然相信我們,我們就要相信他。」米拉日巴顯然非常激動,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對李不俗說:「今天你總算給我們解了一個大謎!你大概是兩個月前開始吐口水的吧?」
  李不俗點點頭,說:「是的。」
  米拉日巴又問:「你每次都吐足了十口嗎?」
  李不俗羞愧地說:「有時口水沒有那麼多!」
  米拉日巴說:「那就對了,單日下午六時,正是我們情報網開啟的時間。而那些口水,想來是為了增加濕度、讓酵母菌大量滋生,以破壞我們的系統。在本系統設計之初,火星的空氣濕度極低,大氣中水蒸氣幾近於零,極不宜酵母菌的生長。在那種條件下,設計者沒有考慮到濕度改變的問題,才留下今天這個後遺症。
  「那個石墩子是我們感應器的轉換中心,設計得堅固異常,但是其中採用了蛋白質半透膜,最怕酵母菌。近來感應器常常出狀況,後來發現上面生了一些有機的氨基鹽,將電路腐蝕了。剛才,我們根據你的說詞,才發現那個石墩子的薄膜感應裝置已經損壞了,但又沒有全壞,所傳來的訊息,錯誤率高達百分之四十!」
  李不俗沒想到闖了這麼大的禍,嚇得心頭直跳,問:「嚴重嗎?」
  米拉日巴說:「幸而你今天告訴我,否則明天的盛會,將會有大災難。這樣說吧!三位施主算是有功於本教,適才教主有令,本教將負責三位的安全。由於本教上下都將重新部署,目前人手不足,希望三位在明天以前,暫時不要離開此地,如何?」
  文祥一直掛心電腦所交付的任務,現在人在寺內,又不能與電腦聯絡,便說:「在下本來奉當局之命,前往無水河的,現在不知情況如何了?」
  米拉日巴說:「那件事與剛才所談的有關,目前已經解決了,文施主不需懸心。現在已經八點多了,寺內備有素食,飯後就請三位在此休息。今夜寺中很不平靜,特遣小組已經進駐,隨時會與文施主保持聯絡。只是電腦在此無用,施主腕上那串念珠,在本寺中,功能與電腦相似,可以應急。」
  正在說時,地皮突然一晃,米拉日巴臉色大變,靜靜地觀看了一陣,地下隱隱約約似有隆隆之聲。米拉日巴忙說:「今夜情況相當嚴峻,所幸一切早有準備,待會不論有何動靜,施主們千萬要量力而行。老衲尚有要事,這就去了。」
  
  


  
第十二回 蠟炬成灰淚始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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